两年前,她才意外得知这玉佩是娘亲与父亲的定情信物。
曾经承载着少男少女万千情丝的玉佩,如今瞧着只觉得讽刺。
“娘,年少情深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拼命生下我,您可后悔了?”
“既然深情不在,这玉佩女儿帮您毁了,帮您断了,您应该不会怪女儿吧?”
赵锦芊扯了扯嘴角,努力扯出一抹笑容,随即迅速敛起,无神的眼眸微微发亮,满是坚毅。
碎裂声简短而清脆,玉佩四分五裂,碎渣随处飞溅,赵锦芊漫不经心回眸,瞥了一眼碎裂的玉佩,没有半点难过。
而后,她呆坐片刻才站起身走向屋门。
屋门由内打开,光线瞬间照过来,让赵锦芊有些不适,眼睛也下意识眯起,待适应后,她才发现四个丫鬟围了过来,皆满目担忧。
“别担心,姑娘我好着呢!彩珍,你进来收拾一下,彩珠我饿了,弄点吃的过来。”
“哎。”
“哎,奴婢这就去。”彩珍彩珠赶忙去忙活,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青玉,拿着这个信物,去将我娘留下的嫁妆单子取回来。”赵锦芊悄然扫过院子里,确认没有旁人,才压低声音吩咐,“记得小心点,走侧门,别让桂嬷嬷发现了。”
桂嬷嬷虽是赵锦芊乳母,但是小周氏掌权这么多年来,心早已不在赵锦芊身上了。
小时候赵锦芊能满心依赖小周氏,甚至以为小周氏就是她亲娘,从未质疑,也全是因为桂嬷嬷。
她七岁之前,岑嬷嬷还在府上,两位嬷嬷一起照顾她。
岑嬷嬷见她依赖小周氏,也不忍心告知真相,不想让小小姐成为没娘的可怜孩子,小心翼翼的护着她。
即便是赵锦芊从别处知晓不是亲娘,也能感受到爹更疼爱妹妹,可是当她一脸天真询问时,嬷嬷也只是笑而不语,温柔地摸摸她的小脸。
而后小声安慰她,道:“姑娘还小,开开心心过活就行,有些事等年纪再大些自然而然就懂了。”
桂嬷嬷则与岑嬷嬷不同,她总是在赵锦芊耳边给小周氏说好话,美化小周氏所有的行为,试图就这样一点点蚕食赵锦芊自己的感受与想法。
好在当时有岑嬷嬷在,赵锦芊才不至于长歪。
七岁那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岑嬷嬷被赶出明国公府,只来得及给她偷偷塞东西,却来不及说太多。
且因为岑嬷嬷知道的事比较多,她怕小周氏发狠要灭口,离开明国公府就立马出京城,东躲西藏,主仆间偶有书信往来,躲了两年,确认事情过去了,才悄悄回来。
“是,奴婢这就去。”青玉迅速将信物收入袖袋,左右瞧瞧确认无旁人注意,才给赵锦芊行礼退下。
生怕被发现,她还特意提了篮子,打着给赵锦芊买点心的幌子离府。
望着青玉的背影远去,赵锦芊才收回目光,与碧玉对视一眼,主仆俩便转身入了屋,还顺手关上屋门。
……
怂了半辈子的明国公终于硬气起来了。
明国公与定北王结亲这事已经以传言方式预热多日,故而圣旨下达,大家伙并不觉得意外。
各种讨论依旧不停,只是事成定局,大家在遇到满面春风的明国公时就会忍不住调侃两句。
当面恭维,背地里任然会嘲笑他,说他只是走狗屎运,实则还是那个扶不起的阿斗。
婚已赐,钦天监那边很快就测算出吉日,晋元帝不想婚事再出变故,便选了最近的一个日子,定在今年腊月初八。
如今七月初,秋风刚吹入京城没多久,一切还来得及。
从京城到西北樊城需要一个多月车程,算上中途耽搁,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赵锦芊出阁送亲日子便定在孟冬初六了。
“青玉,你将这两份豢抄的嫁妆单子分别送给夫人和公爷。”
自从赵锦芊与明国公父女翻脸谁也不退让之后,她不需要再演戏,自然也不会去正院给小周氏请安,私底下甚至连父亲母亲都不喊了。
“是,姑娘。”青玉做事一向稳妥,直接应下,而后又有些担忧问道:“您不直接跟过去当面盘点清楚吗?”
“不必,御赐的婚事,公爷这么好面子急于让自己立起来,又怎会允许夫人做手脚?就算这么多年吞进去不少,真盘点,她也得乖乖吐出来,如若不然,呵!”
赵锦芊一声冷哼,慢慢垂下眼帘。
说起来,这份嫁妆背后的关系有点复杂。
周家如今做主的老夫人并非赵锦芊亲外祖母,她的亲外祖母原是商户女,嫁给了外祖父这个穷书生,外祖父才能一步步升至五品京官。
而后亲外祖母生大周氏时难产坏了身体底子,熬了四年终撒手人寰,那时候周家如今的老夫人还只是个妾。
许是因为出身商户,所以赵锦芊的亲外祖母精打细算,懂得留后手,过世前给赵锦芊母亲铺好了路,不禁保住丰厚的嫁妆,还凭借恩情,为年幼的女儿谋了一桩好亲事。
女儿身边照顾的人也都是精心挑选,这才使得大周氏能平安长大,顺利嫁进了明国公府。
同是也因为亲外祖母的远见,即便大周氏已经不在人世,也依旧有人偷偷帮着赵锦芊。
“还是姑娘想得周全,奴婢这就去。”青玉福了一礼,便退下办事去了。
青玉刚走,赵锦芊又将信物交给碧玉,让她出府联系亲外祖母娘家人。
“彭家虽是商户,大事上帮不上忙,但是几代走来,家中姑娘都少,出嫁时给的嫁妆自然丰厚,还特意造了册,外祖母出嫁后用出去的那些也有单独的账册留下,附在嫁妆内给娘亲带来国公府。”
“你先去布庄跟长兴表哥大声招呼,正院那边若是盘不清楚,他会来帮我,我的东西,谁也别想贪了去。”
表亲关系隔了一层,但是赵锦芊如今是准定北王妃,且那份嫁妆还是从彭家出来的,她主动求助,彭家人没有理由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