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夜半而起,奋战至天明,他们二人都有些累。
不过,他们担心敌军去而复返,来不及反应,二人一合计,便决定分开歇息,由李将军先睡两个时辰养精蓄锐,再换杨将军歇。
守城前来回禀的士兵直奔县衙,入大门就开始大喊:“报!”
此时,杨将军独自坐在房间里短暂歇脚,打算过一会儿再出去巡城楼,不曾想一坐下便忍不住打起盹来。
外头一声大喊让他立马醒过神,刹那间功夫心中已有无限个猜想,赶忙起身往外迎出去。
“报!”
“标下见过杨将军。”
杨将军急着听事,没耐心摆架子,便伸手一把拉住来人,瞪着眼睛问道:“何事如此慌张?有事就给老子说,别整那些虚的。”
“回将军,城外来了许多百姓,目测近两百人,许千户让标下前来汇报,接下来如何做还请将军明示。”
随后传话的士兵又说了城楼边其他情况,听完后,杨将军陷入了沉思。
约摸过了半刻钟,旁边的人都不敢吱声,以免干扰其思考,影响其判断。
“你回城门去告诉许柱开门放人,统一安置到城西桐雨巷,再派两个小队的人手到附近巡逻,防止有人闹事,本将军稍后就到。”
他们不能明知百姓在城外还见死不救,但逃难的百姓中有可能混入敌军探子,得安排人盯着谨防不测。
另外,还需放粮施粥接济逃难百姓,单靠他们可不行,还得城中百姓配合帮忙做点事。
“是,将军。”
那士兵领命,刚准备离开杨将军又出声叫住他。
“等等。”杨将军目光扫过四周,继而道:“让传令兵过来一趟,本将军有事吩咐。”
士兵自不会去深究上峰命令背后的用途,匆匆领命跑开了。
此刻时辰已接近隅中,日头高挂,气温逐渐攀升,虽比不上盛夏炎热,但是长时间呆在日头下也容易中暑气。
肃县城门外的难民经过一番挣扎始终未得进门,又累又饿,加之日头越发刺激,都没了精气神,纷纷靠墙坐下,勉强给自己找个支撑,也能短暂遮会儿阳。
青壮年倒是不打紧,最主要的是那些妇孺老幼,一夜逃命,能在敌军刀口下活命已是不容易,哪还有精力继续耗?
四周遍野尸骸无人敛,日头一照,热度攀升,血腥气也更加浓厚,一股难以言说的气息灌入鼻腔,使得他们更加煎熬却无能为力,只能认命地低声啜泣。
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紧闭的城门突然发出刺耳声响,而后缓缓在他们面前打开。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站起身,眸中盈满泪水。
“杨将军,请诸位乡亲随本将进城。不过,有些话咱们得说在前头,入城之后,所有人必须服从安排,只允许安安分分呆在城西,不可随意走动,违者逐出城门,生死勿论。”
许千户话音刚落,难民之中立马有人出声反驳,大声道:“我等乃是战争受害百姓,并非犯事,朝廷有责任安置却不能关押我们。”
“是啊,是啊!”
“我们不是犯人。”
附和声零零散散,此起彼伏,但其间有近一半的人没吭声,保持沉默。
许千户闻言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众人,随后在领头说话的男子身上停了片刻,又默默移开,心中暗暗记下男子长相,待众人声音平息下来,他才沉着脸继续开口。
“肃县自有肃县的规矩,战事未了之前,自然有人给尔等安排好吃住之处,只管安心呆着便是,倘若不能接受,本将也不会强求,请便。”
“如今丑话已经说在前头,诸位想必心中有数了,本将就不再多费口舌,没意见的乡亲现下就可随本将入城,不愿守规矩者还请自行离开。”
话说到这份上,许千户突然停下冷笑一声,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打算再添一刀。
他转头指着县城大门,用绝对口吻补充道:“这个门战事结束之前只开一回,下次再开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城破敌军杀入,要么就是我军打败敌军恢复往时安稳日子。”
许千户的话掷地有声,现场众人都沉默了,半晌后,所有人陆陆续续跟在他的后面入了城中。
望着人群往城西方向走,许千户给身边下属使了个眼色,下属立马意会,跟上那群难民,与其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个士兵。
安排好此事,许千户又马不停蹄命人出城清理战场,不管是敌是友,皆尽早入土为安。
且天气一日比一日热,时间长了尸体腐蚀发生病变那就麻烦了,古往今来瘟疫的产生皆是毁灭性的打击,不可不防。
一切皆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杨将军到城门口时发现还有不少老百姓出城帮忙挖坑运送。
忙活整整一日,西州那边不见半点动静仿佛昨夜攻城不过是心血来潮罢了。
杨、李二位将军不敢掉以轻心,依旧换着时辰段来歇息,众人就这么警惕又安稳地度过了三日。
转而已入五月,肃县城中百姓渐渐恢复战前的生活,逃难入城寻求庇护的老百姓也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出城回家了。
只是城门依旧紧闭不开,可他们即便是想,看着来来往往的巡逻士兵也不敢轻易出声,只能默默等待。
杨将军是老将,经验丰富,将城中所有变化看在眼里,也连续不断地派人将消息传到樊城城郊主营,传入楚琰耳中。
楚琰根据这些天明里暗里收到的军情军报,传令众将切不可放松警惕,继续备战,做好一切准备。
“主子,您说西州与蒙国可还会继续起兵?”
待议事的众将离开主帅营帐,楚长丰才小声询问楚琰。
楚琰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未作答,楚长丰也有眼色地不再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