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吃夜宵了,是您最爱吃的鸡腿。”迈克喊话,门一下子就打开了。
见到门外笑吟吟的男人,傻子愤愤的放下餐盘,把自己五颜六色的手指,在秦海楼的黑色衬衣上蹭干净。
秦海楼有点洁癖,抓住那胡作非为的小手,下意识探究道:“告诉我,你在生什么气?”他仿佛有点理解,又不是很理解,话音刚落,腹部又挨了一拳。
迈克帮忙打圆场,用小心翼翼的口气道:“小少爷可能是太寂寞了,之前老爷每周才去疗养院一趟,现在能跟家人生活在一块了,难免就会想闹别扭、使性子,博取一点存在感……”
秦海楼不太相信这种说法。
身为一个成熟理智又善解风情的成年人,他没沾染过情爱,但懂的不少。这傻子某种表现,比起家人之间的闹别扭,更像是一种情人般拈酸吃醋的表现。这个猜测闪过脑海,下一秒又被秦海楼本人推翻了。
他笑一笑,觉得有些荒唐,各种意义上的荒唐。
“我以后每天晚上不出门,都陪着你,行了吧?”他低声许诺道,放开掌心里钳住的细瘦手腕,少年低着脑袋一声不吭,另一只手还锲而不舍地把手心的蜡笔往男人黑色衬衫上蹭,仿佛那不是一件价值百万的西服,而是随处可见的抹布。
秦海楼也不知道,这幼稚的男孩到底听懂没有。
一个身体足够成熟的成年男士,夜晚不可能没有应酬和聚会,而他愿意为了这孩子推掉所有行程,足以证明这个男孩才降临他生命一段很短时间,所作所为却已经足够影响到他。
“如果实在推不开,那我就把你带上,可以吗?”越说越多,始终还是得不到回应,如果不是自己腹肌能感受到手的力量,秦海楼都觉得,这孩子原地站着睡着了。
“为什么不说话?”终于秦海楼抬起对方的下巴,映入眼帘的是男孩脸上一个巨大的笑容,黑色眼眸也亮晶晶的,仿佛奸计得逞,正闪烁着智慧地看着他。
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个笑容击中,秦海楼大脑“嗡”了一下。
在这短短几秒,他一向沉稳有力的心脏以超越往常的频率跳动,一种名为情感的东西破茧而出,仿佛前尘中刻入骨髓的记忆在苏醒。秦海楼也很清楚,这个单纯又狡诈的笑颜,可能只是一个少年对于半路出现的兄长一种占有,但微妙的……他根本无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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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秦海楼陪着江宓看了一宿的电视,直到快十点了,他把人哄睡了,才回到自己房间冲澡洗漱。
等他一身水汽推开少年房门时,少年已经睡着了。身子柔软地陷在缎面凉被里,只露出小半张脸,和一小截在黑暗中依然白得耀眼的臂膀。轻轻的呼噜声响起,几张画和蜡笔凌乱地丢在地上。
秦海楼看了一会儿,帮人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了,才抬腿走回书房,他还有几封电子邮件要查看。
书房是秦老爷子生前使用的,半个月前曾经命案现场,可血迹一擦,所有物件焕然一新,仿佛曾经的一切不复存在。书柜上满满当当罗列着精装书,封皮颜色各异,数量数以千计,唯独一本外国文学《theoldmanandthesea(老人与海)》,被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秦海楼有印象,在疾病缠身那两年,秦严崇颤颤巍巍老朽的手,常常捧着这本书,念叨着里面的经典台词:“一个男人他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他也许想如同小说主人公那样拥有不屈的精神,那个男人也许以为自己的精神能战胜病魔,获得奇迹。事实上,死神的镰刀比想象中还要残酷无情。警方那里的调查陷入了停滞,秦海楼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哪个面善心狠的好兄弟送了老爷子一程,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与秦严崇的关系,非常冷漠生疏,比冰河世纪的家庭还要不如,所以他也不惦记秦严崇那点遗产。他继承人的位子,秦严崇生前曾死抓着不放,可秦氏集团众位董事才不愿意秦氏的航船淹没,力排众议选择了他,外加生母自杀前的铺路,秦海楼毫不费劲就继承了秦家。
在前主人气息浓厚的书房里办公,秦海楼并没有感到半点晦气。他才查阅第一封邮件,迈克就敲门了,说一个小时前在庭院里逮到了一名手持工具的窃贼。
“窃贼?”秦海楼动作停了一下,没放在心上,“扭送到局子里去吧。”
说来事实也巧,秦海楼驱车回老宅子时,车灯扫射过草坪阴影,里面正蹲伏着一个男人。发现他去而复返后,男人拿出手机,给雇主发了条短信。
“行动失败。”
男人知道自家雇主是秦氏的顺位继承人之一,如果把那傻子宰了,遗嘱报废,根据国内的遗产法,百亿财产就会根据第一顺位继承人、第二顺位继承人……这样分配,能拿大头谁还愿意舔小头呢?
所以在雇主眼中,傻子必须死。
反正他是一名亡命之徒,为了钱可以送一个无辜的傻子下地狱。
雇主给了他整座房子的平面图,告诉他仆人们的作息时间,还教他半夜以什么路线潜入,毕竟这座老宅子白天安保系数较强,夜晚较为松懈。
可这份差事也不是好做的,他脑海里预演过几遍,越演练越紧张。
白天他已经踩过点了,没找到下手的机会,等到了晚上,寻觅到了男主人出门的一个空隙。他擦拭了一下刀子,正准备踩着楼梯潜入,但已经出门的男主人秦海楼,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去而又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