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妤身后的影子只剩下一道,偏斜着印刻在堆满书册的架子上。
楚修辰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犹如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离。
如今她的姿势倒是很适宜在此刻相吻,不过她也是待那有些凉意的唇悄然落在额上,才后知后觉。
怎么楚修辰还当真是……说做就做。
“楚将军这般无礼僭越,就不怕……”
姜知妤适才倏然闭上的眼眸睁开,目光上抬,却在他含情注视自己的双目下有些仓皇。
她恢复正常神情,不再去看他的眼:“我把你发配去看守皇陵?”
楚修辰怔然,握着双肩的手依旧在她衣料上轻微地拂过。
“适才我看见昔日我送你的画像,你居然还妥善着保管好?我先前就是胡闹着送着玩。”姜知妤轻啧一声,弯着的腿弯故意晃荡了一下。
“不过,的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想来什么姑娘赠予的东西将军都照收不误,将军为了担心混淆,还一人一人贴心分装,因过于繁多,便还记下了日期。”
“不、是、吗?”姜知妤故意将这三字拉得格外长,仿佛掌控了凿凿一般。
她原本来他府上,也不是想着来搬弄是非,无端争吵的。
一道目光落在了她低垂的眼眸上,她未曾察觉那人眼里的情绪。
“那一日在凤仪殿,我知道在屏风后,公主听到了我的说辞。我不可否认。”
“皇后将会为此大做文章,我当时只能推说。”
楚修辰继续道:“再者说起柳姑娘,我待她不过便是看在她堂兄的面子上。更何况,许柳两家早有婚约,只是柳姑娘一直被府上众人隐瞒着罢了。”
如若前一世许兆元当真不算无辜,那与楚修辰背道而驰的原因,自然不可能在她。
毕竟前一世,姜知妤甚至不曾见过许兆元一面。
那便只剩下了,柳君君这一层的原因。
既然柳君君是许兆元未过门的妻子,那么大概许兆元在前一世,当真是很喜欢这个表妹的。
姜知妤眼中有些容易察觉的心思,楚修辰继续道:“我的确向圣上开脱了柳姑娘的罪名,也是我让许兆元去接她回府。”
“我……”楚修辰幽幽地望着姜知妤的脸,“殿下其实并不需要知道这些,派人在路上埋兵是我的计策,如若当真仍有不测,也不会牵连到殿下与太子殿下。”
姜知妤一直以为,当时楚修辰救下柳君君,大概是仍旧有着昔日情分在。
再后来,梦中那段情景也不知是真是假,前一世柳君君是否当真殒命仍旧不得而知。她却猜测着,或许楚修辰对柳君君有所亏欠,这一世想尽力弥补一些。
她并不知晓楚修辰会做这些。
“如若……”
姜知妤轻扯着楚修辰的衣角,将脸往他近前送,“如若你这些……狡辩……都确有此事,那这匈奴……”
“是、是舅舅?”
姜知妤心中疑虑浮现。
也是,薛衍在那日表哥婚宴上,不正是给了自己和楚修辰动情的酒水,便是企图让二人生米煮成熟饭。
反正最终能达成目的,第二日再让婢子们进来捉奸,大概事便成了。
“舅舅与母后……”姜知妤不知如何解释自己与他们的关系。
“对不起。”
前一世楚修辰娶她,该是被胁所致。
倘若薛衍当真是暗中勾结着匈奴许久,万明帝姜湛不可能一点风吹草动都不知晓。能隐瞒的这般好,却又能让楚修辰知晓来龙去脉,那定然是私底下曾经威胁过楚修辰何许。
“殿下为何说对不起?”
“那一日,殿下与我一般,只是粘板上的鱼肉。薛家并未将你当做一份子,殿下又何须致歉?”
姜知妤的心跳得极快,感受着楚修辰看向自己时,眼神的灼灼热意。
她想,如若楚修辰之前这般与她缓缓陈述,她大概不会胡思乱想地猜忌下去。
身前被楚修辰的身形遮住了光线,姜知妤背着光,却仍旧看得见他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
“你怎么先前都不说这些──”
姜知妤揪着他衣领轻轻推了推,想规避些距离,奈何没推动。
“你就活该、该当一辈子的哑巴将军!”
姜知妤轻哼了一声。
“殿下,”楚修辰面色微沉,“薛家一事,我恐你不信我。”
“我……”
楚修辰顿了顿,“佛香寺一事虽早已查明,可明州与外邦勾连串通一事却仍旧错综复杂。我原本想,前一世,我年末才会出征应敌,这几个月的潜伏,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
“你是等得起。”
姜知妤偏过头,语气仍旧占据着上风,“可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