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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七点,天已经蒙蒙亮。
工厂里门房还亮着灯,几个工人正在给大卡车装货,漫天飞扬的尘土中用家乡话和夹杂着乡音的塑普闲扯。
货车师傅问领头装货工人:“老王,今天又夜班啊?”
“嗨,攒钱买房子呗。今年年底前要能盖起来,儿媳妇快生了。”
青年在工厂边上默默听了会,径直走向工厂大门。
其中一个负责卸货的正好瞥见了他,喝了声:“干嘛的?施工呢,边儿去!”
青年顶着漫天的沙尘走过去,用那听到的只言片语,拼凑出和老王近似的乡音:“我想攒钱盖房,能夜班。”
看在老乡的份上,老王帮这青年办了临时工合同,还晕乎乎地收了他当徒弟,总之一切快到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接下来老王更是觉得这个徒弟收的值。
先前觉得这孩子不像是干过重活的,没想到做事一丝不苟。
更好的是旺他——自从带了他,老王被上头管事的表扬了好几次,又说他会总结经验不是傻干活之类的,又说他做事情会变通,总之夸了稀里哗啦一大堆他不懂得。
迷糊久了,他也回想,还问一直一块干活的徒弟。
青年只笑眯眯地说,干得好一定是师傅的功劳。
老实,能干,不居功,还招好运。
这么一来二去,老王便把这青年当了自己人。
他也的确讨人喜欢,和年轻工友都打成了一片,约着打牌闲逛。
这是青年来工厂的第六天。
梅雨季就快到了,最近天已经昏沉沉地漫着湿气。
午后开始下起了雨。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滴,湿发结成一绺一绺地遮挡着视线,十分碍事。
那群平时上小树林打牌闲逛的工人就在盯着脚下干活的时候,看到了几双黑皮鞋。
王建城走在最前面,他吓了一跳,没留心手里的重物,差点摔倒。还好被旁边的人扶住了,他忙问扶他的青年:“是警察吗,来干吗的?”
“运气好也要三小时,先回去换件干衣服吧。”青年却答非所问。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路过警察的警服和肩章,向工人宿舍走去。
王建城还愣在原地,他目光无意识地跟着两个警察移动到工厂中间的行政楼,意识到他们是去找工厂管事的询问。
还有一个盘发的女警在周围工友堆里似乎打听着什么。
女警正好回头向他走来:“你是王建城?最近常去过芦花园那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