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现在由她自己向闻家昌汇报,这老头肯定要起疑,更会觉得她人在泗城住院,却对孙国栋工地上的纰漏了如指掌,未免在公司太手眼通天了。
必须有个第三方,级别够知晓孙国栋工地出事,又得越过李承逸去直接向闻家昌告状。这种为她卖命的“死士”,哪里存在呢?
她把工程部剩下那些人依次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有一个合适。
通过前阵“清理门户”,她留下的都是些干实事的人,新招的就更不会轻易冒险。
不过,有个人倒很合适,他有充分的动机针对李承逸,也不会过于唐突引起闻家昌的猜忌——
四叔闻俊杰。
他手下的人被拔干净了,他可没被辞退,人还在术后修养,论资格,宁好现在还只是“代项目总”。李承逸直辖的项目出事,他第一个跳出来冷嘲热讽是最合理的。
只要这个不易引起四叔怀疑的人把消息透给他就好了。
当天晚餐过后,四叔的电话就打到家中把孙国栋工地上那些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闻家昌。
闻家昌皱眉,果然疑神疑鬼:“四弟你不是在越海疗养吗?怎么公司出了这么大事,他们不向我汇报,反而去骚扰你?”
四叔在电话那头嗤笑:“捅了这么大篓子,谁敢向你汇报?拱手送人的钱可都是太子爷批出去的,那些打工的谁敢多管闲事。我还不就是离群众比较近,听了点议论罢了,也没人跟我汇报,天朗那小子说来让我顺气的。现世报这不就来了。”
闻天朗,一听这名字闻家昌顿时松了劲。
那个胆大脸皮厚的莽夫没太多心机。
四叔笑得阴阳怪气:“三哥,你要想知道真实情况,直接问问你的好大儿不就行了,亲父子有什么可藏着掖着?也不知道他不敢说是不是因为情况已经坏到收拾不了了,唉。哥,总有这一天的,你以为他们这群毛头孩子比咱们多读两年书就更会干活?公司早晚给他们小年轻玩垮咯!”
他这个弟弟算家里几兄弟里能力最强的,从前对他很恭敬,现在公司要过渡让承逸接班,他成了第一爱拱火的,明显瞧不上承逸。
闻家昌窝了一肚子火把电话挂了。
李路云见老头接电话时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一挂断电话,脸都成了猪肝色,大口大口喘着气。
李路云赶紧凑上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闻家昌指着药柜方向:“先帮我拿药。”
“哎!”李路云匆匆行动,谁知节外生枝,闻家昌平时吃的六种药有一种碰巧吃完了,还就是降压那种。她急火攻心,紧锁眉头大声喊人把闻笛赋叫下来,“快点开车出去帮你爸爸买药,你这孩子也真是,他是你爸爸!交待你按时买药你都能忘了。”
闻笛赋一脸无语,懒得跟她废话,这救急的时候还是赶时间要紧,拿了车钥匙马上去了趟药店,回来让闻家昌把药服下安心。
随后她才当着闻家昌跟李路云说理:“云姨,不是我没按时给爸买药,是爸不按时按量吃药。每个月拿医保卡去买药,都是限定数量的,定额刚好够一个人一个月吃。爸爸厉害,降压药控糖药全都狂炫,把我的医保卡也算上给他买了,相当于他一个月吃人家两个月的量,这还被他吃断了,那我能怎么办?”
李路云忧心忡忡地看向闻家昌:“你也不能乱吃药啊……”
闻家昌那口气刚顺过来,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反驳:“那我难受了不马上吃药,难道数着下次定点时间等死啊?”
李路云辩不过他,又心疼极了:“明天让秦院长再给你安排个检查吧。”
闻家昌不耐烦,转了下一个话题,问闻笛赋:“你在公司,有没有听说江陵南项目出事了?”
闻笛赋挠挠头,知道那是不该自己说的,避重就轻道:“我不懂项目,只是听说孙经理是因为嫖……”
“去去去谁问你这个了!”闻家昌把人挥走,用手指着李路云,“给你儿子打视频,我有话问他。”
李路云听见“江陵南项目出事”的关键词已经大气不敢出,直接和承逸扯上关系让她更胆战心惊。
视频接通打了个招呼,家常的和谐气氛在十几秒内消散,李路云把手机送到闻家昌面前:“你爸爸今天不舒服。”
李承逸在对面冒个大头问:“爸你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我问你,江陵南项目是不是停工、超付了?”
李承逸表情瞬间严肃了,迟疑着开口:“爸……”
闻家昌也懒得听,揉了把脸,没精打采道:“别废话了,叫宁好回来处理吧。”
李承逸见事已至此,顿了一下:“爸,不用喊她回来,我在江城。”
“什么?什么玩意儿?”闻家昌没听懂他前言不搭后语有什么逻辑关系,拧着眉头。
李承逸把话说得更明白:“我已经回江城了,亲自在处理,我不比她强?”
谁给你的自信你、比、她、强?
闻家昌郁闷地扶额,没精力吼他,只能自己上阵了,叹口气说:“那你现在马上滚回家来,带着孙国栋那个蠢货。”
李承逸叫上孙国栋花了点时间,快十点才赶到雾凇院。
现在闻斯峘公司忙,也回家晚。
两辆车进别墅区时是前后脚,一路并行,到最后竟挤在一个家门前。
闻斯峘开了宋云开车库里最低调的一辆宾利添越。
李承逸看着眼生,问司机:“那是谁的车?”
“四公子。”
他还成公子了!搞笑。
李承逸不爽地啧了一声,骂道:“傻逼,豁胖。”
孙胖子在一旁吃了口瓜:“那是……宁好的老公?”
李承逸吹胡子瞪眼:“你管他谁老公呢!反正不是你老公!管好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