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若是不能够让所有人族百姓拥有力量的话,哪怕是天下一统,也不过只是一块大些的肉罢了,既如此,你口中的所谓九流百家,就给我一座石碑吧……第一座石碑是伱道家,我兵家,也该在九流之列!”
他笑道:“我自己便是这一代的兵家魁首,这个决定我还是可以做的。”
齐无惑看着这个比起初见时候成熟了太多太多的威武王,这个男子站在这里,却似乎已经窥见了未来的一切,他坦然地接受自己的命运,这个道人问出了那个无数后世史家都好奇的问题,道:“那么,你为何不去做这个皇帝呢?”
李翟笑着回答道:“王侯将相,已是寻常百姓渴求的极致。”
“能做一皇帝,已经是皇族大志了,所以才说有人皇气象。”
道人颔首道:“是如此。”
李翟笑了笑,道:
“可我的志向,比起这些更大!”
“只要能够完成天下一统,将无数的纷争在我这时代解决的话,我做不做皇帝,没有什么不同,倒不如说,这所谓的皇帝,无数的琐事,只会牵住我的战马,让我掌中的战刀变得迟钝,觉得烦恼无趣。”
道人问道:“皇帝之位,难道不诱人吗?”
李翟毫不犹豫道:“当然诱人。”
“天下一切的宝物为你所用,天下所有的土地皆归属于你,但是做皇帝并不是翟的心愿,倒不如说,若是我去做这个皇帝的话,或许连翟也分不清楚了——”
“一路行来,我究竟是当真为了完成这一番功业。”
“还是说,为了成为皇帝,才去做的这一番功业?”
“道长你觉得呢?”
“我若是为了这大愿而行,那么我自负对得起追随着我而战死的兄弟,在这一条道路上,只是他们早走了一步,我随后便去寻他们了;可若是为了那一身皇袍,我不愿意以我战友袍泽的血换那一身袍服,那位置不配。”
齐无惑看着眼前的好友,端起酒盏,如是回答道:
“功于谋国谋天下,拙于谋身谋名利。”
“真天下名将也。”
李翟放声大笑,狂饮三坛酒,似乎放下了某个心中挣扎的事情,他大醉了,提起剑走入了这铺满大地碎金一般的银杏林之中,持剑而舞,姿态狂放,口中长啸:“放马天山雪中草。”
“万里长征战,三军尽衰老!”
他长吟诗歌,语调苍茫却又悲伤:
“烽火然不息,征战无已时。野战格斗死,败马号鸣向天悲!”
“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枯树枝。士卒涂草莽,将军空尔为。”
“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兴兵伐天下,兵家魁首心中之复杂,却也是旁人所难以理解。
……
威武王翟,于秋日招降邻国赵,赵国国主大怒,翟兴兵以讨伐之。
上监国。
————《帝传》
……
齐无惑离开之后不久,伏羲羲皇就很不客气地把齐无惑的躺椅搬出来,放在院子里面,然后双手展开伸了个懒腰,一屁股坐在这躺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秋日的阳光和风都很舒服,他舒舒服服地眯了眯眼睛。
真好啊……
阿娲回来了,虽然还在生气。
但是生气的阿娲也很棒!
天界那帮家伙现在下不来人间,没有办法来烦我。
那两个小崽子也都不在。
不会来“抢”阿娲。
啊……真是太愉快了,世界上没有比这个状态更愉快的事情了,真的是,两个小家伙快些成家吧,速速地从娲的身边圆润地离开。
要不要帮帮忙?
不,还算了,要是那无惑生出了个小无惑,不就是又多出一个家伙来分走阿娲了?
那小子若是能生点,生得多了些的话。
我头顶不还得多出好几个小祖宗?
不划算不划算,简直是太不划算了!
青衫文士懒洋洋瘫在躺椅上,像是一条冬眠结束的蛇,在阳光下舒展身躯,恢复本来的活力,只是很快的,他察觉到了不对,耳边听到了清脆的铃铛声音,伏羲也不抬头,只是懒洋洋道:“出来。”
燃灯微微怔住,旋即看到了老青牛自门后一步一步挪移出来了,脸上带着尴尬且含蓄的僵硬微笑。
只是另外一道身影则不同了。
几乎是瞬间飙出来的,乃是一青年道人模样,双目瞪大,浑身气机都显得极为焦躁,也让伏羲的心情一瞬间变得极为不美丽,抬手直接伸出去,无比精准地叩住了某个急速前行的身影,手腕一抖,将其气机震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