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捕快骄傲道:“那是自然,庄主可是天……”
“咳!”唐捕头手肘重重地撞了他一下。
捕快一惊,急忙闭紧了嘴巴。
见傅希言疑惑地看着自己,唐捕头腼腆道:“堂叔年轻时天天在外面跑,见过不少世面,比起我们这群没出过远门的土包子,自是了不起。”
捕快忙点头称是。
唐捕头突然朝桥的方向张望:“那位卫士好像去了许久?”
周忠心说:“他自小肠胃不好,我一会儿带些点心给他。”
几人各怀心思,傅希言扒完自己带来的饭便饱了,唐捕头识趣地结束了这场请宴。待他们过桥回到陆地,周耿耿和先前那捕快正好从茅房的方向出来。
唐捕头一路将他们送回小院,才折返。
*
无愧亭不远,坐落着一间三层高的水阁,内外把守严密,如铜墙铁壁,连苍蝇飞过,都有来无回。
唐捕头进来时,唐恭正凭栏远眺。
唐捕头站在他身后,躬身道:“叔父,他们已经回去了。”
唐恭扭头看过来,疏朗的眉目已不见先前的轻松,郁气笼罩面容,显得极阴沉。
唐捕头似乎习惯了他这面目,继续道:“他们所言与梁先生、客栈伙计一致,应是真的。”
唐恭冷笑道:“满口谎言,那是不入流骗子。真正的高手,必然九分真,一分假,可偏偏就是这一分假,便会要了你的命。”
唐捕头连忙低头认错。
唐恭说:“他们不是与一个养鸽人同时来的吗?还有,那个带他们入府的,一并查了。但凡有一分可能,这人就留不得。”
唐捕头迟疑道:“会否打草惊蛇,惊动了正主?”
唐恭摆手:“裴雄极与六大长老闭关多年,生死未知,留下小儿,羽翼未丰,大权早已旁落。若非如此,那东西怎会落入我的手中?有时候,大张旗鼓来的,未必出于真心,倒是那些见不得人的,才需提防。”
话音未落,就听一阵急促的摇铃声。
唐恭脸色微变,正要上楼,又有仆役通报,有个姓楚的人自称有要事相告,一定要见庄主才说。他头也不回:“想说就说,不说就滚。”
二楼尚处于毛坯状态,只立着几根承重柱。
唐恭径自走到西南角落,将靠墙的柱子慢慢一转,竟露出一条可容一人站立的垂直通道来。通道底部有微弱的光线,目测约有五六丈高。
唐恭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地,疾步朝里走去。
地窖近水,阴凉潮湿,空气还带着粘湿的土腥味,可见是仓促挖掘。
唐恭走到底部,推开一道隐蔽的石门,一阵惨绝人寰般的哀嚎瞬间扑面而来。
石室内放着一个盛满冰块的木桶。一个少女穿着薄纱坐在其中,手死死地抓着木桶边沿,双目赤红地哭喊:“娘,娘……求你,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我受不了了!爹,爹!杀了我啊,杀了我!”
唐夫人跪坐在旁边,涕泪交零,还要打起精神,拿着冰块不停在她身上搓揉。
唐恭伸出手,按在唐小姐的头顶,刚输入真气,就被她疯狂的扭动打断了,唐夫人哭着扑到她身上:“宝云,你忍忍,你再忍忍,你爹来了,他给你治。”
唐宝云疯狂挣扎,露出颈项、手腕等处的灼伤:“没用的,让我死了吧,好难受,死了算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帮帮我,让我死吧……”
她突然直起身,头重重地磕在木桶上。
“宝云!”唐夫人惊呼。
看女儿痛苦的样子,唐恭终究忍不住点了昏穴。
唐夫人哀伤道:“这可如何是好。看她这般样子,我真恨不得打死自己!”
唐恭面色不佳,叹了口气:“我与鄢瑎有旧,他收到消息,一定会来。”
“只怕远水难解近渴,不如,不如……”唐夫人怯生生地看着他,“求求储仙宫吧。东西是他们的,或许他们有解法?”
“不行!”唐恭变色,“绝不可让他们知道东西在我们的手中!”
唐夫人叫道:“可他们已经找上门了,早晚会知道的!倒不如我们先一步认错,兴许他们看在你师父的份上,会网开一面!”
“住嘴!”唐恭握紧拳头,强忍不快,“找上门的人我自有安排。我们现在只要藏好宝云,等鄢瑎赶来。”
“万一鄢瑎赶不及呢?就让宝云活活烧死吗?”唐夫人扑到他身上捶打,“若非你贪图储仙宫少宫主岳丈之位,岂会害女儿至此?!如今你还为了什么武林地位,要眼睁睁看她去死!”
唐恭一把推开她:“我也是为了她好!她武功不济,又无兄弟,不筹谋一门好亲事,等你我过世,她如何守得住这份家业?”
他当初便以这番理论说服了唐夫人,如今听来,刺耳以极。日后再如何,也要先有日后。可事已至此,唐夫人一时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问:“那鄢瑎一定会来?”
唐恭说:“他欠我一个人情。”他不欲多说,正好外面响起摇铃声,便借故脱身,但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唐夫人见他面色凝重,忙问什么事。
“昨日有三个锦衣卫来庄里求医,已经住下了。”唐恭递出那张纸,“刚刚有人留了封信,说他们中最胖的那个是永丰伯的儿子。”
唐夫人接过纸,默读了一遍,惊道:“入镇四处打听,似有所图。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也是冲着那东西来的?”
唐恭冷笑一声:“没有这封信,我倒还有些怀疑,可这封信揭穿了永丰伯之子的身份,反倒给他们洗脱了嫌疑。”
唐夫人不是很明白:“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