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言想起跟在自己身边的小桑和小樟。也对,这么久了,自己都已经习惯了他们的跟随,避忌的想法也越来越淡。
温水煮青蛙这个实验是否科学且放到一边,但道理肯定是存在的。
“那元宵节灯会就这么说定了。”
明济寺的灯会傅希言之前就去过好几次,热闹归热闹,但也就是吃吃买买,无甚新鲜,可这次不知怎的,与裴元瑾约定后,莫名便有些期待起来。
许是想看看裴元瑾在这人山人海中如何保持一贯的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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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四,离元宵佳节倒计时一天,傅希言已经约了傅夏清、傅晨省一起去。傅礼安要备考,自然无人敢打扰,不然就算是生意合伙人,傅夫人也会照打不误。
自程家回来后,她的心情低落了两日,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只是将身边的奶妈远远地送走了。
傅希言并不知道这是她当初嚼自己舌根惹下的祸端,还以为那奶妈得罪了傅夫人,高门大户里多的是这种事情,也不新鲜,便不以为意。
刚过正午,他午觉醒来,正要让小厮给自己端些点心,就见管家急匆匆地跑进来,说外面有人着急见他。
傅希言问:“谁?”
管家说:“好像是二爷手下,一位姓朱的羽林卫。”
姓朱?
朱宇达离开羽林卫后,他认识的羽林卫里,只有朱桥姓朱。
他连忙起身向外走。
永丰伯府的面积占足了伯爵府应有的规格,所以从傅晨省的院子到大门口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傅希言走着走着,下意识地运起了“碎星留影”,身影像跳帧一样,飞快地朝前行进,只留下一道道残影。
临近大门,他收了功法,快步走过去。
门外竟然不是朱桥,而是朱宇达。
离之前牢狱里最后一次见面,他明显苍老了许多,眼下淡青,嘴边也留着一圈胡茬。
傅希言有些吃惊:“朱叔叔,我回京之后还找过你,不过你搬家了。”
朱宇达说:“出了点事,你叔叔趁机与我演了一场戏,假装翻脸,让我潜伏到对方身边。”
将时间推回到朱宇达坐牢那一会儿,傅家最大的敌人……是楚家?
傅希言一脸好奇。
“那人是胡誉。”朱宇达平静地说,“这些年,他游走于傅党楚党之间,挑拨离间,使两方嫌隙越来越深。我也是潜伏到他身边之后才知道的。”
胡誉当初是羽林卫第三把手,仅次于楚光和傅轩,楚少阳挑战他那日,的确在旁煽风点火,而朱宇达也说了要调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前因后果都有,傅希言顿时信了:“那朱叔叔这次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朱宇达说:“江陵知府已经承认通敌叛国,交代了南虞谍网,好似与钱庄当铺有关,你叔叔知道后,立刻派人找我,让我带你走!”
傅希言一惊,顿时心凉半截。
自傅轩说魏岗给自己的铜板有问题之后,他就已经假设过钱庄的由来,猜测最大胆的还是诡影组织,万万没想到它背后竟然是南虞!
他曾告诉叔叔,自己去过钱庄,那叔叔听说这件事后,派人通知自己离开也顺理成章。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怎么听都对的事情还是让傅希言感觉到了一丝怪异。
他问:“朱叔叔要带我去哪里?”
朱宇达说:“先离开镐京,我已经打点好了,就从开远门出去,一路西行,去投靠你姑父海西公世子!”说着,拉着他就准备往路边的马车上走。
傅希言被拖出两步,就站定原地:“等等,我还有个问题。”
“有问题上了马车再说!”
朱宇达微微用力,但被傅希言轻轻松松拉回来。
“朱叔叔为何从大门寻我?”傅希言终于找到了一个破绽,“既然是偷偷溜走,走大门岂不引人注目?”
朱宇达无奈地说:“这时候就是要光明正大才不会引人怀疑。若是走后门偷偷摸摸,反倒心虚。你走了之后,你叔叔会编个你姑姑身体有恙的理由……”
“我是都察院京都巡检使,离开京都必须向朝廷报备。我若一走了之,家里怎么办?”傅希言把手腕从他的手掌里挣脱出来,“东窗事发后,你和我叔叔都难逃罪责。我大哥今年还要下场,绝不能让他卷入这件事。”
朱宇达急得跳脚:“这些事自然由你爹和你叔叔来安排,你不要担心!”
可是父亲和叔叔也是凡人,也有力有未逮的时候,自己犯下的错,凭什么让他们承担?
傅希言倔强地摇头:“朱叔叔走吧,你潜伏了这么久,不要为这件事暴露。”
朱宇达还想说什么,就听到路的那一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远远望着,似是官府的人,当下不敢犹豫,跳上马车就驾着跑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是廖商和刑部捕快。
廖商勒停马,却不下马,而是端坐在马背上,明知故问地说:“阁下可是都察院京都巡检使傅希言傅大人?”
傅希言坦然道:“正是。”
廖商一挥手,捕快一哄而上。
“带走!”
傅希言被抓依旧神色从容,对急急忙忙跑出来的门房说:“告诉裴元瑾,元宵灯会年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