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来的是傅夫人那一拨。购物果然是减压的好办法, 几个人出去一趟, 逃亡以来的压抑与憔悴便肉眼可见地消失了。
几个姨娘你看看我的手, 我看看你的耳朵, 容光焕发地交流着新买的首饰。
傅辅后脚回来,听了一耳朵的吹捧炫耀,十分不以为然:“都是银镯子,谁能扒着你的手看上面的纹路?忍冬纹,如意纹有甚区别?”
这话傅夫人可不爱听:“那以后夫君的衣服我都按一种颜色一种款式来做,可好?”
傅辅急了:“那怎么一样呢?”
傅夫人反问:“怎么不一样,装在里头的,不还是同一个老头么?”
傅辅:“……”
傅夫人大获全胜,带着姨娘们趾高气扬地回船舱了。
傅辅气得吹胡子,忍不住对旁边看戏的傅希言说:“你看看她们,你日后可不要……算了,你也没什么选择。”
傅希言:“……”
正说着,他的选择就回来了。
傅希言瞬间生龙活虎:“我的选择怎么了?那不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傅辅疑惑地看看裴元瑾,又看看他,仿佛在问:“你是认真的?”
“都如入无人之境。”傅希言硬生生地接了下去。
傅辅:“……”这倒是,以裴元瑾当初闯皇宫的劲头,就算要去御膳房逛一圈,应该也没人拦得住。
裴元瑾看着他,一眼就看到他的头发衣服和出门时不太一样,似乎有些凌乱,不由面色微沉:“遇到什么事了?”
傅辅心中一凛,有些心虚地看向儿子,生怕他说我爹欺负我之类的。在傅希言之前,几个儿女里,只有傅礼安成了亲。但公媳要避嫌,平日根本没什么相处的机会,所以也没有相处的烦恼。偏偏老四自己招来的裴元瑾不但是个男的,还是储仙宫少主,他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相待了。
傅希言哪知道他爹讲着讲着,就脑补起了家庭伦理剧。他干咳一声,对裴元瑾道:“是出了点事。”
刚才急着确认家人安全,他一时还没想好如何应对来自裴少宫主的询问。
对待铜芳玉,他自然可以满口胡说八道,只求眼前脱身,不求未来如何,可是对象换作裴元瑾,自然不敢也不能用这一套的。
但承认自己修习傀儡术,他又有些缺乏勇气,尤其是,经过这半天的遭遇,让他意识到学习傀儡术不是多门手艺,还多了条活路,越发不想放弃。
小桑非常自觉地卖了个好:“少夫人说要等您来了一起说。”
傅辅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究竟什么事,为何要你们一起说?”船上这么无聊,他也想听。
傅希言说:“仓库里的酒好像不多了。爹,韦大侠采购物资,不知道会不会顺道买酒啊,你要不要去问问?”
傅辅:“……”
问问有没有买酒……这借口听起来像支开下人的。
“哼。”他不开心地走了。
看他气冲冲的背影,傅希言硬着头皮道:“我们到船舱里说。”
他一路走在前面,将人领到自己房间门口,突然又停住脚步,对小桑小樟说:“我与你们家少主单独说。”然后他当着两人的面,将满脸都在控诉“为什么要取消站票”的小桑和小樟关在了门外。
裴元瑾自觉地找了舒服的位置坐下。
傅希言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你今天去雷部还顺利吗?”
“主管事没有失踪,应当算顺利吧。”
“恭喜恭喜。”
结束简单的开场白,就该进入正式议题。
看傅希言期期艾艾的样子,裴元瑾若有所思地猜测道:“你惹上了桃花债?”
铜芳玉哪算是桃花。
他说:“……是朵要命的食人花。”
裴元瑾点头:“果然是女子。”
傅希言急忙解释道:“和对方是男是女没关系,主要是我的问题。”
裴元瑾不知想到了哪个方面,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你的问题?”
傅希言坐在他面前,双手交握,虔诚地看着他:“你能不能答应我,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原谅我,并且不阻止我继续做下去?”
裴元瑾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电闪雷鸣,台风警报。他霍然站起,怒道:“小桑小樟!”
小桑小樟当即破门而入!
傅希言下意识要跑,却被裴元瑾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在突然而起的泼天大怒之后,裴元瑾又慢慢冷静下来,两簇怒火被压抑在眼底深处:“说吧,是谁?”是谁让胖子宁可忤逆我,也要继、续、下、去!
小桑小樟有些回不过神。
裴元瑾望着傅希言,一字一顿地说:“这些日子,你躲在船舱里,便是在琢磨这件事吧?”
傅希言原本没理解那句“是谁”,还在心里琢磨,听他说这句,便以为他知道自己偷偷修炼傀儡术的事,不由面露紧张之色:“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