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妄顿了顿,他实在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明明艺术界总出多情浪子,可是他却似乎承袭了母亲的内敛严肃,不会哄人开心。
他只能笨拙地添了一句,“以后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去。”
喻年突然轻笑了一声。
列车哐当哐当地即将到站,越开越慢,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落在轨道上,支撑杆上的手环都跟着左摇右晃,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喻年突然注意到,就在祈妄的身后,列车的车壁上居然有几枚歪歪扭扭小小的贴纸,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子留下来的。
可能是列车员没有发现,这几枚贴纸一直黏在那里。
而最里面一枚贴纸是一颗爱心,因为时间太久了,已经微微卷边。
他收回视线,对上祈妄认真的脸,这个人从年少时候就不苟言笑,既不风趣,也不开朗,连讨喜的情话都不太会说。
可他偏偏喜欢。
列车到站了,发出一声长长的鸣笛声。
喻年把那枚萤石的项链接了过来,银色的链子缠着他的手指。
他没有戴在颈上,而是在手腕上绕了几圈,当作手链,那枚萤石正好轻轻垂下。
“萤石我就收下了,至于你……”喻年停顿了一下,眼神里染上了一点笑意,“我勉为其难,也收下了。”
他说完,就站起来,脚步轻快地下车,但还没有走出几步,手腕就被人握住。
祈妄抓住他,将他又拉了回来,两个人的肩膀撞在一起。
喻年刚抬起眼,祈妄的吻就落了下来。
阳光把车窗晒得微微发烫,窗外的景色萧索寂寞,这座山头矗立此地,已经见证过无数离别与相遇。
喻年跟祈妄的影子落在地上,交错在一起,纠缠不休,密不可分,喻年微微仰着头,胸腔砰砰直跳。
一切未尽的言语都融化在这个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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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最后是被列车员赶下来的。
这次果然是故地重游,场景重现。
连被列车员催促下车这一幕也差不多,只是多年前那位女性列车员已经不在这儿了,换成了一位老大爷,进来列车的时候正看见祈妄捧着喻年的脸,被吓得不轻,一顿嚷嚷,“你俩干嘛呢!”
喻年不得不狼狈地拉着祈妄逃了出来,心想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一口气跑出去好远,他又体力不支,只能停下来靠着树喘气。
他脸颊泛红,大口地呼吸,祈妄却呼吸平稳,看不出一点运动的痕迹。
喻年不免有些纳闷,他跟祈妄四舍五入也都是搞艺术的,怎么身体素质差这么多……
但他心里也清楚,这赖不着行业的问题。
可他靠在树上,山里的空气清新微寒,天空晴朗。
他望着祈妄,望着望着,想起刚刚狼狈的样子,他不知怎么的又笑起来,一开始还只是低低几声,到后来却停不下来,心头像是从来没有这样畅快过。
祈妄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到底是在笑什么,喻年也说不清楚,只是这七八年,他好像一直被笼罩在厚厚的蚕蛹之内,与外界像是隔了一层,以至于情感也蒙上了一层雾,笑和哭都很淡。
而现在,那层蚕蛹像是终于从外界被敲碎了一角。
笑够了,喻年平复了几下心情,伸出手,让祈妄拉他起来。
两个人沿着小路,慢慢往矿山公园外面走,走到一半,迎面过来一对小情侣,大学生的样子,女生的手里拿着一束玫瑰花,只有两三支,被漂亮的丝带包扎起来,女孩子却笑得很甜,很宝贝的样子。
喻年的视线被女孩子吸引了一秒,回过头他就看向祈妄,一秒发作,“你刚刚跟我告白,怎么没有准备玫瑰?”
祈妄也愣住了。
他这辈子也没什么恋爱经验,第一次和第二次都是和喻年,当初那一段恋爱又实在太短,他只给喻年买过可爱的小盆栽,手把手地教喻年浇水施肥,倒是喻年自己会买些漂亮的鸢尾百合回来。
但好在他学习能力很强,立刻改正,“你等一下,我现在去买。”
喻年站在马路这边,眼看着祈妄急匆匆地穿过人行道,闯入了一家花店。
那场景着实有点搞笑,花店的主人是个年轻女生,正在门外修剪花枝,祈妄直直地闯过来,把人家吓了一跳。
好在祈妄的模样足够正派,小姑娘很快镇定下来,热情地引祈妄进入屋内,去挑选玫瑰花的种类。
片刻后,祈妄抱着一捧精心包扎的花束出来了。
十二支高原红玫瑰,热情如火,祈妄一身的黑衣,清冷高挑,瘦削的脸,眼睛深邃,高鼻薄唇,分明是冷漠疏离的长相,可他在这个肃杀的冬日,捧着火焰般的玫瑰,穿过冷清的街头缓步走来,真像是从浪漫的爱情片里走出来的主人公。
足以打动任何一个少女的芳心。
也包括喻年这样的男青年。
喻年忍不住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眼角又有些潮湿。
他在国外读书的那些年,每年都能收到很多玫瑰花,有很多人排着队想跟他约会,邀请他参加舞会,可他一次都没有答应,以至于后来学院里流言纷纷,猜他也许有什么特殊的信仰,要为神明奉献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