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顶上的水晶灯散发着刺眼的光,原本丰盛的餐桌上散落着无数的纸张,纸张的边角耷拉在精致的餐盘里,沾染上橙黄的油渍,显得脏乱不堪。
气氛压抑到了一个顶端,所有人都在沉默着,寂静到几乎能清晰的听清楚大家急促交杂的呼吸和心跳。
时尔的手攥的太紧了,甚至指甲无意识的将手心的嫩ro掐出好几个月牙形的痕迹。
她在等那个她迫切需要的答案。
时睿整个人都似乎瞬间老了十岁,脸上的意气风发尽然消失,他无力地把自己摔在椅子里,痛苦的用手撑住额头,沙哑着说:“为人父母,哪有不爱子女的。只是你出生的时候,我和你妈姚阿姨都太慌乱了,后来我一个人带着你,是我创业最紧张的时期,等我反应过来,你已经可以读小学了。时尔,爸爸一直很內疚没有一直陪在你身边。”
时尔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下来了,她咬住嘴唇,死死地压制住嚎啕大哭的冲动,哽咽着问:“爸,我们能不能回去啊,我可以不要妈妈我也不要结婚,好不好,只有我们两个,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我们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时睿抬头用满含着悲悯的眼光看向女儿,无可奈何的叹了声气,说:“乖,别闹。”
时尔猛地回过神来,她意识到自己又在说傻话,在习惯xlng的妥协和求饶,她的父亲,是一个能为一个女人苦等二十几年且毫无怨言的人,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远远不能够抵消他对姚莉枝的那份痴心和爱意。
是她妄想了。
事已至此,所有的不堪都已经被揭开,路子及整个人还没从这场剧烈的冲击中清醒过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低着头坐着椅子上,身ti颤抖的厉害,事实伤害的不仅是时尔,同样也击碎了他的情感。
一直在沉默的姚莉枝突然站了起来,步履阑珊的走向路子及,拍了拍他的肩膀,颤抖对他说:“小路,小路,乖孩子,我们走。”
路子及抬头看着她,满眼都是迷茫和无所适从,他精神恍惚的下意识的低声呢喃:“妈”
“我们走,我们走。”姚莉枝试图把他拽起来。
可路子及一个身高ti长的小伙子哪里是她能拉的起来的,尤其是他现下还处在糟糕的状态。
路子及的呼吸都是抖的,他眼角通红,脸色苍白的像是深冬新雪,“妈,妈,时尔说的是真的吗?”
姚莉枝看着这样的路子及心疼的无以复加,她随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泪,哽咽道:“那些都不重要,不重要的,我永远是你妈妈,你永远是我的儿子。”
路子及怔怔的看着姚莉枝,混沌的脑子让他无法马上辨别出姚莉枝话里更深一层的含义。
时睿怎么可能让姚莉枝离开,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无非是念的一个她罢了,软声哄她:“莉枝,你不要闹,你和小路都去楼上休息,我会解决这件事的,好不好?”
姚莉枝的眼泪根本止不住:“不,是我不好,是我做错了,如果不是我嫁给你,就不会造成今天这个后果,时尔说的对,我们应该像以前那样,我们”
话没说完,时尔就忍不住嗤笑出声,“像以前那样?什么样儿?你忠贞的为你的爱情守节,然后默默接受我爸对你的好,当婊子还想立牌坊,你他妈恶心谁呢?路叔叔刚死,你就迫不及待的嫁给我爸,姚莉枝,你真的懂得什么叫“爱”,你真的会“爱”人吗?你做人还有没有底线了!你”
“啪”——
时睿扇了一时尔耳光。
“我是这么教你的嘛?时尔,无论如何,她是你妈!”
其实力道并不重,时睿在快贴紧时尔脸颊的时候刻意收了力道,基本上只能算是轻轻擦过。
可时尔还是疼,比知道路子及的龌龊事,比知道姚莉枝和她血缘关系的时候,都要疼。
从来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的爸爸,为了别人,打了她。
那些她想要争执的,嘶吼的,破坏的东西,在这一瞬间连最后那一点价值都没有,时尔绷起来的那股气被这一巴掌打的消失殆尽。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可笑,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她本不敢承认的,她是这样的嫉妒姚莉枝,嫉妒是她这样一个女人,获得了那些她万分渴求的,时睿的全部的爱,最重要的是,她对这份爱是这样的不屑一顾。
这一巴掌打下来,把整个餐厅再次打入沉寂,是路子及先反应过来,跌跌撞撞的起身挡在时尔的面前,把她护在自己的身后,一字一顿的对时睿说:“您没有资格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