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青解释道:“这里?不太平,我若直接给他们银两,只有?被抢去的份。面?具这种小玩意?在孩子们手里?,不会有?人联想到?银子。”
林青青抬手挡住一扫而过的风沙,对上少年还在的视线,略一思索,笑道:“千阳距京城甚远,能认出?我身份的万中无?一。”
“各州知府手中都有?画像。”方子衿担忧林青青身份暴露,引来危险。
“不瞒你说?,昨日?之前我也有?你这般顾虑。”林青青对着影二招手,影二从?怀里?取出?一幅画像递交到?林青青手上。
林青青打开画像让方子衿过目:“也不知哪位画师画的。”
还给她开了十?级美颜。
方子衿只来得及扫上一眼,便迅速移开目光,转到?林青青脸上,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挽回林青青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不忍直视?”林青青眼中的笑意?益发浓郁,指着画像中人的五官一一形容,“黑曜石做的眼睛,比山根还要直挺的鼻子,樱桃小嘴,锥子尖的下巴……”
林青青幽幽叹了口气:“最?值得褒奖的,是天鹅般纤细修长的脖子。凭着这张画像能把朕认出?来的,朕不赐他个万户侯当当,都过意?不去。”
方子衿头回听说?这些新鲜词,想了想又没觉得哪里?不对,“哥哥的形容十?分耐人寻味,感?觉有?深意?一般。”
林青青贴心地帮他找了个形容词:“不明觉厉。”
少年一双凤眼微微弯起。
林青青见他终于有?了丝活人气,心里?也变得轻松不少,却意?外听着一道苍老的冷嘲声。
“都说?君主不仁,百姓为?刍狗,当今天子还值得我们信奉吗?”
缩在墙角的老头绝望地望着天空,他没有?看谁,近乎麻木地自言自语:“北蛮滋扰不断,烧杀掠夺百姓,父母官不管,朝廷不问,今颗粒无?收,饿殍遍野……所有?人都会死。”
老头身边的女娃捧着粥喂到?他嘴边:“爷爷,这是今早发的粮食,吃一口吧。”
老头浑浊的眼珠转动着,像精心计算过般突然?停下,惊恐地瞪着破碗:“假的,都是假的!不能吃,这是毒虫,是石头,是烂泥,吃了会肠穿肚烂!”
女娃被吓哭,颤抖的嘴唇小心地碰了一口粥,抿入唇间,红着眼哆嗦地送到?老头嘴边:“爷爷,是粥……爷爷吃……”
老头撑大眼眶,浑浊的眼笔直地望向天空,不说?话,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林青青只觉一股凉气冰进胸口,冷却身体里?温热的血。
若她能够早些时候派人过来赈灾,哪怕是提前半个月,他们的生活也会比此刻轻松很多。
可在当时,还未举行登基大典的她没有?足够的力量掌控局势,派人来千阳赈灾必定会被殷昊阻挠。
她已经尽力了。
方子衿清冷的嗓音传进耳廓:“那口粥是你给的,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林青青抬眸看去,少年低下头,凑到?她耳边,低垂的眉眼渲染着浓墨重彩的光影,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陛下是我见过最?仁慈的君主。”
林青青被仁慈给唬住了,她有?那么好?都能用仁慈形容了?
“你还见过几个君主?”
方子衿不假思索地回答:“还有?先帝。”
林青青:“……”
千阳知府赵成业早早候在府外,举目远眺,瞧见方子衿的身影,步履匆匆地迎上前:“下官恭迎将军,将军舟车劳顿,一路辛苦。”
林青青道:“带我们去田庄。”
林青青身上没有?官阶物品,看起来不过束发之年,赵成业仔细观察方子衿的态度,见他并无?反对,向林青青拱手作礼:“下官千阳知府赵成业,敢问大人是?”
林青青稍一回礼:“在下姓青,并无?官职,是将军的朋友,素闻赵知府屡次抵下北蛮侵扰,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千阳上一任知府在三年前被北蛮狼牙弄死,赵成业来千阳上任也才三年,他从?一个弱冠少年变成如今一副沧桑模样,也才用了三年时间。
他叹道:“在其位,尽其职,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赵成业面?挂忧色,领着二人抵达田庄,指着田地向方子衿汇报。
“千阳的田地很难种成庄稼,无?论是水稻还是小麦都不结颗粒,到?如今已是三年未种出?熟谷。”
林青青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勉强靠着仅有?的知识辨别?千阳土壤和正常土壤的异同。千阳的土壤气味正常,不像有?被污染的迹象。
若是排除土质污染,那便还有?气候环境和土地营养流失,地力不够等情况。
林青青抬头看向天空,脑海轰然?一响,想到?了一种最?糟糕的可能。
眼下是正午,千阳不见直射而来的日?光,被一团迷雾笼罩。
第18章
其他情况倒还好办,若是日照不足,以现在的光照技术还不足以利用其他光源取代日光。
“我们来此也有两日了,这场大雾似乎未曾散过。”
赵成业回道:“不曾散过。”
“大雾是何时有的?延续时间多长?”林青青问?。
赵成业为解决千阳农产问?题,通读《齐民?要术》,考虑过千阳的气候环境是否适宜种植五谷,但这个想法他只敢深埋心?底。
千阳天象如此,任谁都无法改变,不能改变天象,便无法种植庄稼,这于千阳百姓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