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回过神,见病房只有易念成一人,略略放心,然而还是下意识缩了手揣进被窝里,仿佛易念成掌心有刺。
易念成颇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起了正事:“呃,那个,医生说你送过来的时候看着凶险,但钢架都没有砸到要害,甚至连血都没有流,真是万幸。”
易念成盯着几乎缩成了条小狗的一枝,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就是这条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小狗,方才不顾一切,舍命将自己护在了怀里。
“谢谢易总把我送到医院。”一枝悄悄做了几下深呼吸,把“愈灵术”的秘密藏在心底,他调整好情绪,露出某种下级对待上级的、得体的笑容,“也有可能是易总您福大命大,您当时在我的身下,给了我一些缓冲……”
一枝还没说完,易念成忽然来到床边:“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瞒着我吗,林廿双?”
他再度抓起一枝的手,眼眶开始泛红:“不,或许我应该叫你的另一个名字——”
“柏枝。”
该来的总会来。
方才明明深呼吸了好几下,一枝仍然感到胸闷气短。
像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修为,合该是断绝七情六欲的,人间俗称“封心锁爱”。
可此时,胸腔内那一点儿冷冰冰的地方,忽然有了活气。
酸涩、痛苦、委屈、不甘……一股脑儿从犄角旮旯抖搂了出来,漫上眼底。
一枝眼睛红了:“……阿成,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易念成:“最开始是那枚苹果贴纸,还有【hello 林廿双】。”
一枝:“后来呢?”
易念成:“还有那晚的吻,就是你唱《说谎》的那一晚。”
说完他笑了,一枝就也跟着笑。
易念成笑着笑着,泪水却从眼角缓缓下滑。他的眼睫毛又长又密,沾着泪珠,像初春清晨的花枝。
一枝心脏像被捏紧了,伸手帮易念成抹掉眼泪。
易念成将灯关掉,黑暗中,他几乎泣不成声:“对不起。”
“对不起害你受伤。”
“对不起,不想让你看到我哭的样子。”
一枝却知道,他的道歉,不是为了自己的眼泪,也不是为一枝今天的受伤,而是为自己这些年的断联。
一枝苦笑:“五年了。”
红色从易念成眼眶蔓延到耳朵,像是烧了起来。他的泪腺再度决堤,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发颤:“五年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想和你再见,却又怕和你再见。”
若是再见,自己一定又会像初遇时那般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