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就好像一条哈士奇拆了家,却又在主人回来之后无辜而优雅地端坐在狼藉之上,满脸写着四个大字:来打我呀。
“是不是有病?”李锦无语至极,秀才遇上兵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隔着店门对百城喊道:“神……店主!”
百城正靠在吧台桌旁单手撑头,闻着百合香气闭目养神;听见李锦的呼喊,他动也未动,入定了一般的神情,仿佛隔空回了男孩一行: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地上的男孩像是知道百城不动然拒,螃蟹一样蹭到店门口,眼睛虽然闭着,声音却更大:“渣男!渣男!”
“您二位想必是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渣男。”李锦心想,别说渣男了,这里根本连男人都没有。
怕再这样闹腾下去,围观的就不只是朝阳群众了,万一百城君和自己的非人类身份曝光,届时事态将更加棘手。思及此,李锦死死抵在门边:“二位请……”
“回”字还未出口,却听门内的百城道:“李锦,将门打开,二位请进。”
这句话如解开封印的咒语,闻言,地上的男孩好似一圈不遵从胡克定律的弹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歘地弹了起来。
书店坐落在使馆区,内里区域分明,购书处、阅读处和休息处依次向内,后院是百城的私宅,颇有中式雅韵。
店中书架桌椅俱是木质,由朝阳照出丝缕闪金光泽,华丽大气却又不会过分耀眼,一看便是上品。墙上挂了些字画,【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落花时节又逢君】、【生生世世】云云,行楷隶草皆有,五花八门,同隐隐的百合香气一样,不仅没有喧宾夺主,反而相得益彰。
“挖去,金丝楠木,老钱的味道!”进了店,梁丝桐动着鼻子满屋乱窜,真像一条拆家哈士奇,洞洞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嘎吱之声。
他想摸那书架,却差点被金钱的光泽闪瞎双眼。
年轻男孩年纪轻轻,对木头还有了解,百城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想来是刚才又哭又闹,男孩出了不少汗,半长的头发丝黏了几根在鬓角上。
同一时间,梁丝桐目光也递了过来——未料视线恰好相撞。
百城那对浅色瞳孔太过妖孽,梁丝桐被烙得心头一缩,下意识朝旁边转了头。
他目光定在桌上的百合花上,只瞬间,像变戏法似的,其中一枝含苞的骨朵,忽而完全绽放,粉白花瓣露出某种天真的灿烂。
满室香风。
“怎么,惦记着渣男的人,”闻到花香,百城心情突然明朗了不少,起身揶揄道,“连花也不放过吗?”
“咳咳。”梁丝桐握拳抵在嘴边咳嗽了下,方才在门口表演时的没羞没躁重新浮现在脸上,现在还加了些理所应当。
看到百城之后,他眼睛立马就直了,黏在百城脸上:“店主先生,当时我也是没办法,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