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你好天真啊,你分明对他别有心意,又心心念念他同我一般安分守己,但那可是乌云盖雪。”
“你若真的喜欢他,就不该妄想彻头彻尾改变他。”倚妆讽刺道,“你的喜欢算得了什么呢,你在利用你的喜欢让他帮你去死!”
法阵因倚妆突然的暴起而青光大作,桃花妖被镇压地匍匐在他。
他浑然不顾自身狼狈,宛如深渊里爬出的恶鬼,“真好!你毁了他,他再来毁了你,这是你们的因果!”
“尊上你明白吗,这是你们的因果!”
玄微站在倚妆面前,许久未有开口,直到法阵再度要将桃花妖拖入混沌。
玄微这才缓慢地将空茫的视线移开,他问道:“机锦想要的是什么?”
“他啊。”倚妆阴恻恻地笑着,“他只是太无聊了。”
这个理由荒唐的教人发笑,倚妆确实笑得开怀,神情里含着浓烈的恨意。
“九天当他是因自幼失母,无人依仗而丧心病狂,殊不知天帝待他可谓有求必应。”
玄微静静地在红雨里听他道:“生而为仙胎,想要什么没有,权势在他眼里轻得和小玩意儿一般。”
“你与他夺权才有意趣呢,他作弄旁人,与骨瘴合谋,只因骨瘴给他带来的愉快大到惊人!”
倚妆头一次见到机锦,将他误以为是个良善的玉树临风的仙君,待明了他的疯狂,已没有回头的余地。
旁人以为九天太子品貌俱佳,无人知其内里的渴求。
机锦不讨厌宴席,他享受扮演这样雍容的角色,但这来得都太轻易了,他要追逐更大的刺激。
倚妆记得他身边的侍童阿霖回来传消息时,便会有机会变回原本的模样。
也记得对方如何被那太子折腾得死去活来,拖着狼狈的身体去到披银殿。
每每此刻,机锦会流露出比云雨时分更满足的神情。
而倚妆之所以能看到,因他也跪坐在那床榻之间。
机锦向他讲述,自己如何从小一步步寻求着更有意思的事情,而今过去玩的皆已乏味。
他曾激动着描述偶然发现骨瘴时的狂喜,这是九天最大的变数,是最深最不可捉摸的部分。
这平静到乏味的殿下生涯,让机锦终日苦闷,骨瘴才能带来更大的乱子。
至于乱子背后该如何收场,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总会有人来扫尾。
若是没有,那也是说明诸如玄微、他父帝这些人的无用。
骨瘴中有浓郁的爱恨嗔痴,设计世间悲欢离合,每每沉沦其间,机锦浑然无法自拔。
倚妆痛恨他视旁人如蝼蚁,倒不至是因怜悯同情,而是在这旁人之中,自己亦是蝼蚁之一。
而若是能玩一玩古神血脉的尊神,那可比摆弄千千万万个凡人要来的舒爽。
机锦欣然答应了骨瘴的盘算。
巧合下,在凡间捡到一只孤苦伶仃的小桃花妖,向他伸出援助之手。偶尔,机锦也会喜欢扮演这样的角色。
他大发慈悲地改变着某些小东西的宿命。
“尊上,你以为自己打得过他吗,无所顾忌的人才最是可怕。”倚妆绝望地摇头,旋即似笑非笑地看着玄微。
“你打不赢的,去取朱雀火吧,取到了让我看看,它是如何熄灭的。”
玄微听出他对骨瘴了解极深,但不是特别意外,毕竟,对于机锦,恐怕完全不会在交谈过程中在意倚妆是否在场。
就像是人在商议大事时,不会关注墙角的爬虫。
可而今是这爬虫露出了毒刺。
法阵光芒大亮,倚妆便又瑟瑟发抖起来,稍加逼问他哆嗦着答道:“你们的记忆还会被长久冲刷,所有经过洗尘池的仙君都是骨瘴的源头。”
“九天,根本就是骨瘴的炼化池。”
“是他骗我……”倚妆痛苦地捂着脸颤抖,“他说只要杀了纪沉关一切都好了,他说很容易的,他说不会有后患,为何会如此、为何会如此啊……”
玄微没有再理睬,转身想要走出深庭。
桃花妖不会死,所有的因果都在回环,他所奢求的最终都不能得到。
九天上所有仙在这一局里,在追求的皆是得不到的东西。
倚妆将会在此被束千年,他所恐惧的东西终究会伴随他一生。
有些选择一旦做出,便没有后悔的余地。
玄微念及此,亦想着本君何尝不是一旦做过选择,便没有挽回的机会。
九天烂漫的云霞下,神鸟婉转啼鸣,桃花妖说朱雀火灵是洗尘池的弱点,在那之前,他还要做几件事。
而当仙尊回过身,那花木下的身影令他脚步一顿。
“我曾在你的月灵身上施以冥府术法。”乌须君随手拨了拨头顶垂下来的一簇藤萝,“所以本君可以以月灵气息隐匿行踪,尤其是针对他们的造者。”
“岁年!”倚妆突然激动地拍打起屏障,几乎到豁出去的地步。
他朝他怒吼:“岁年,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我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