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而和思之震惊了:“啊,那是殿下的……”
郁燃一伸手,阻止他们说下去。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在空气里四处嗅嗅,好像还在找吃的的小狐狸。
他不爱吃甜,偏偏送来的茶点几乎都是甜的,为了不向别人暴露自己的喜好,他还得勉强自己每一碟至少吃一块。
……郁燃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很快又从小厨房里端了几碟糕点来。
几人瞧稀罕地看着小狐狸用与它的小小身体毫不匹配的速度和食量,风卷残云地吃掉了酥脆掉渣的桃花酥、晶莹软糯的马蹄糕、细腻醇和的枣泥糕,啧啧称奇。
然后郁燃突然想到,阿倾这么小,吃这么多,会不会撑死?
这个念头一下子叫他慌了神。
这么小这么脆弱的一只小毛团子,好像稍微一动就可能养死了。
小狐狸肚子撑得溜圆,四只墩墩的小短腿都舒服地展开了。被卡着前肢拉起来摸肚子的时候,它不舒服地哼哼了两声。
好像……还好?
郁燃轻轻地揉着那塞得满满的小肚子,轻轻地松了口气。不能再给它吃了。
只是帝储殿下没想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戍时,华灯渐熄。
郁燃准备就寝前,过来摸了摸小狐狸。
这一摸就摸到一手滚烫,原本冰凉湿润的小鼻子也变得燥热。
郁燃心里一惊。
这么小小一只狐狸,顶着一身湿漉漉的毛跑出去,还受了伤、喝了酒,即使他们万分小心,终归还是发起烧来。
毛团子烧得晕头转向,窝在思之用小被褥给它搭的窝里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抖抖索索地把头埋在胸前,明明整只狐狸抖如筛糠了,却愣是一声不吭。
就像是山野里被抛弃的小兽,受伤时只敢拼命地将自己缩成一团,生怕发出一丝声音、露出一点气息,就会被天敌猎食。
郁燃小心翼翼地伸手抱起它来,只觉得手上的毛团子又热又软,抱起来几乎感觉不到骨头,仿佛一块毛绒绒的毯子似的,轻得令人心惊。
小狐狸好像被他的动作弄醒了,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可刚抬头就没力气了,脑袋“咚”地一声又落了回去。
即使这样,四只小短腿还是使劲划拉着,嘴里有气无力地哼哼唧唧,整只小狐狸哆哆嗦嗦地往他怀里钻,渴求他怀里的温暖。
作为身体健康、身份尊贵的帝储殿下,郁燃从没生过病,更没有照顾过病人。
他满心忧愁地抱着小狐狸站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去叫起已经睡下的敏而和思之,自己抱着它去榻上了。
小狐狸好像特别冷的样子。只要捂暖和一点,应该就没事了吧。
殿外的灯火都熄了,一缕月光透过窗棂落进屋里,仿佛轻纱一般柔柔地笼罩在他们身上。
郁燃盘腿坐在床榻上,用被子将自己连同怀里的小狐狸裹得严严实实。
热乎乎的毛团子就窝在他的心口,依然哆嗦个不停。
郁燃默默地将小狐狸又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
阿倾似乎被这份四面八方传来的暖意和柔软安抚了,小小的毛团子逐渐不再哆嗦。
慢慢的,甚至传来了轻微的呼噜声。
郁燃抱着它,隔着胸口薄薄的一层寝衣感受到烫人的高热,以及那短促而急速的小小心跳声。
仿佛这小得一只手能抓住的小狐狸即使入睡也睡不安稳,在梦中依然惊恐地瑟缩躲避着什么。
……
郁燃就这样抱着被子和怀里的小狐狸,和衣盘腿坐了一夜。
虽然惦记着阿倾几乎一夜没怎么入眠,他还是在第二天寅时,天色尚未破晓之时便准时起床梳洗,冒着雪去书堂上课。
只是这一次,他居然破天荒地走了几次神。
他想,不知道阿倾醒了吗?
那只又软又笨的小狐狸,如果在被窝里醒过来发现他不在了,会不会害怕?
下课时,雪已停了。
郁燃辞别了太师,急急忙忙便往回走。
谁知刚从书堂出来没走多远,他经过国师掌管的藏星阁门口时,忽然被国师觉空真人叫住了。
觉空真人一身黄色道袍,白须白髯,一柄拂尘从手边垂下,遥遥对郁燃一礼:“帝储殿下。”
“国师大人。”郁燃回礼。
他其实并不喜欢国师。
这位觉空真人说是修道之人,却对昱皇极尽谄媚、对下人严酷苛责,而且不知修的是什么道,郁燃下意识就觉得不舒服。
然而,昱皇十分倚重信任国师,国师在宫中地位也极高,加之国师相对于他毕竟是长辈,因此郁燃平日依然一丝不苟对国师维持礼节,但除此之外几乎从不与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