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之前,金蝉他们终于遥遥的看见山凹处,有楼台影影,殿阁沉沉。
金蝉几乎喜极而泣。
多少天了啊,风餐露宿,吃着咬不动的干粮,喝着冰冷的生水,再加上风吹雨淋,夜晚霜打露冻……其实肉体上的苦楚并不算什么,天天被妖怪孙精神摧残那才叫一个惨,他这一枚花骨朵早就已经被折磨成蔫掉的花干了。
迫不及待赶到山门前,好一间寺院。
只见层层殿阁,迭迭廊房,又见钟鼓楼高,浮屠塔峻。
金蝉那个兴奋啊,这么大的寺院,若在此留宿,定然可以独睡一间禅房。
终于……终于可以有一晚,不用再跟妖怪孙共处一室,再也不用看妖怪孙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再也不用忍受那种冰冷刺骨的目光了。
从寺院出来的僧人十分好客,但见到妖怪孙时,无不吓的腿软。
“长老,那牵马的是什么东西啊?”
金蝉瞟了妖怪孙一眼,撇了撇嘴:“他根本不是个东西,你们小声一点,他心眼小,爱记仇,脾气又坏透了,恰恰是我不成器的徒弟,真是失礼失礼,献丑献丑。”
这几句话声音不大不小,三丈外的人都听到了。
那众僧人尴尬至极,跟在金蝉身边小声道:“长老是□□圣僧,何苦招这么一个丑头怪脑的做徒弟啊?!”
金蝉目光中透露出大义凛然,一付悲天悯人之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善哉!善哉!”
众僧无不偷觑跟随着大家一起进殿的孙悟空,见其神色如常,并没有发怒,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正殿上写着四个大字,观音禅院,供的是观音菩萨。
金蝉仰视菩萨金身,也只得跪下磕头,继而双手交握胸前,心里却如同向上帝祷告一般,向菩萨许愿。
观音菩萨啊……拜托拜托,就算一直要妖怪孙护送西天之行,好歹也让他变得漂亮一点啊,你可以指定龙变成马,一定可以的,我天天对着他这付模样,闹心啊。
有一次他半夜尿急,醒来却看到妖怪孙就在他身旁打坐,面对着他,眼睛还直棱棱的盯着他,黑暗里那金色的双眼如此触目惊心,就象有野兽蛰伏一般。
试想一下,黑灯瞎火的夜晚,被这样一个怪物近距离的盯着,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啊。
当时,他吓的……失禁了……
omg,这种丑事、这样的杯具事情,他辈子都无法忘记。
为此他还大声怒斥妖怪孙,让他滚远点。
偏偏妖怪孙却道:“徒弟不能那么做,保护师父是徒弟职责,尤其在夜间,更为重要,所以以后每一个晚上,徒弟都会看着师父睡的,师父就安心睡罢。”
……听听看,每一晚啊……
此时已到了掌灯时间,金蝉早已饥肠辘辘。
他们被请至后房稍座,院主陪着喝茶,那些茶具十分昂贵精美,茶香更是弥远诱人。
金蝉都快饿扁了,喝了茶更是饿的难受。
这时,后面有两个小童搀着一老僧出来,原本在场陪唐僧的众僧人全都起身:“师祖来了。”
金蝉看到那老僧,顿时心里浮现出四个字:千年老妖。
满面皱纹,皮都挂搭下来了,两个眼泡肿肿的,说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说实话,这样一比较,长毛的妖怪孙看起来还顺眼多了。
“圣僧,你从□□而来,上邦地大物博,想必有许多稀罕物件,可否拿出来借我等一观。”那老僧嘴上一付恭维的话,表情却不以为然。
不待金蝉开口,一旁的妖怪孙却抢着说道:“我师父现在身上便藏了一件宝贝。”
金蝉心中一凛,下意识的双手挡在身前。
今天洗温泉时,锦[袈裟被妖怪孙看到,他就觉得大事不妙。
狠狠的瞪了妖怪孙一眼,忙向那老僧摆手道:“不是什么宝贝,一件破袈裟不看也罢。”
那老僧原本听到袈裟,根本不以为意,他活了将近三百岁,平生所藏袈裟多不胜数,而且件件都是上等的品精。
可看唐僧这等紧张,又觉得事有蹊跷,便看了院主一眼。
那院主立时会意,笑道:“圣僧,我师祖只是看一眼宝贝而已,难道还怕看化了不成?!”
金蝉很为难,心里又急又气。
这会儿天色已黑,他饭还没吃呢。
说起来,他若连件袈裟都舍不得给人看一眼,这群和尚会怎么看他?
说不定不提供饭食,还会将他师徒几个赶出寺院。
无奈之余,在众目睽睽之下,磨磨蹭蹭的将锦[袈裟从怀里取了出来,却紧紧的攥在手上。
那袈裟一抖开,红光满室,彩气盈庭。
看得那群乡巴佬和尚个个目瞪口呆,纷纷喝彩不已。
金蝉稍稍抖了抖,立时又想折叠起来,塞回怀里,那老僧便道:“圣僧且慢,待弟子再仔细观看。”
金蝉又恨恨的瞪了妖怪孙一眼,心里怨他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