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
沉毅连忙摇头道:“小子无知,信口胡言而已,在相国面前卖弄了…”
“不。”
老头默默说道:“有些事情,当局者迷,非得旁观者来戳破不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看向沉毅,微笑道:“方才陛下问老夫,为何执着还乡,老夫与陛下说,是你沉子恒劝的。”
沉毅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老人家就继续说道:“老夫离开建康,对于陛下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情。”
“这份功劳,就算在你沉子恒头上了。”
说到这里,老头背着手,迈步朝着皇城门口走去:“若你真是因为朱圭的事情,恼了陛下…那么这份功劳,就当是老夫替三儿,补偿给你的罢。”
说完这句话,老头迈步走出皇城大门。
皇城外面,已经有张家的马车等候,见到老人家从皇城里走出来,立刻就有人上前搀扶,小心翼翼的把老头扶上了马车。
老人家上车之前,最后回头瞥了一眼沉毅,然后乘坐马车离开。
而沉毅,在原地默默的站了片刻,然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迈步走出皇城大门。
皇城门口正对着的,就是一条宽阔的街道。
此时已经是大上午了,沉毅行走在建康的街上,环顾了一眼建康的街道。
此时年关将近,建康城里的气氛,也已经有了一些年味,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卖桃符春联,以及一些爆竹。
当然了,这里的爆竹,只有一部分很贵的爆竹里才会有火药,大部分的爆竹就是晒干的竹子,过年的时候烧起来,也会有噼里啪啦的声音,算是听个响了。
沉毅在这条大街上转悠了一圈,买了几个逗小孩的小玩意儿放在了袖子里,准备带回家给大儿子玩。
他刚买了两个小玩意儿,准备动身回家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阵呼喝之声。
沉老头抬头,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七八个家丁,正在大街上颇为霸蛮的给一顶宽大的轿子开路。
这些家丁颇为凶恶,很快在这条主路上清出了一条路径,让这顶大轿子通过。
就连沉毅,也被路人挤到了一边,目送着这顶宽大的八人抬轿,缓缓朝着皇城行去。
沉毅这会儿,手里正摆弄着一支拨浪鼓,他笑呵呵的看了一眼摊主,问道:“老哥,这是哪家的轿子,这么霸道?”
沉毅早上进宫谢恩,身上自然是穿着官服的,这摊主闻言,用诡异的眼神看了一眼沉毅,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看老爷的行头,应该是五品官了,竟不认识这轿子?”
沉毅虽然新晋的四品中顺大夫,但是吏部给他的新官服才刚刚开始定做,估计要等到明年开春,沉老爷才能穿上那一身象征着身份的绯红色官服。
因此,他身上还穿着五品官服。
沉老爷微笑开口:“先前没有在建康,近两年才调到建康的。”
“那就不奇怪了。”
这摊主微微躬着身子,低头陪着笑脸道:“这轿子,是杨相爷的轿子。”
“杨相爷退下来好些年了,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天子脚下的百姓,最喜欢八卦朝堂上的事情,这摊主来了精神,补充道:“小的在这街上摆摊好些年了,从前经常见到杨相爷的轿子,啧…您是不知道,杨相爷前几年可是威风得紧,他老人家的轿子过街的时候,都是禁军给开道的!”
沉毅微笑点头,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排铜板付了钱,道了声谢之后,起身离开。
离开之后,沉毅回头看了一眼那顶已经愈行愈远的八人抬轿。
不出意外的话…
杨敬宗也要上书告老还乡了。
啧…
沉老爷心里深深地感慨了一句。
真是手眼通天,耳目聪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