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骑术,也自然不会不慎伤人。
先生,您没事儿吧?
顾擎摇摇头,抬手整理了一下前襟上无意扯出的褶皱。
那美人骏马本倒是副赏心悦目的景象,可美人儿脾气若太bào躁,便有点坏了好端端的美景。
在这京城里,纵马飞驰、衣着华贵,还留着一头如墨般长长的黑发。
呵,定又是不知哪家小爷,可悲地挥霍最后一点存留于血统的尊荣。
他在街边负手而立,眸色渐深:看方向是刚从京都大戏院享受出来的不日皇城沦陷,旧势骤去,这些不可一世的贵族子弟,境遇又能比梨园里的戏子们好多少呢。
尤其是这样的烈焰一样张扬俊美的孩子。
第24章一曲皇城旧梦2
老皇帝已经很老了,沈悠进去的时候对方正亲自拿着一个极为jīng致的玉葫芦给海棠浇水,布满褶皱的手颤颤巍巍的,将很多水珠洒在殿内的金砖上。
沈悠没打扰他,索xing就随随便便站在一边,十分自觉地一边吃樱桃一边神游天外。
前两天那批货的尾款还没收回来,jiāo货的小子滑溜得跟泥鳅一样,得想个法子让他连皮带ròu地付出代价才好
他是从小就时常进宫陪在皇后身边的,本身又是皇室中人,在这个早已畸形得找不到旧时风貌的宫廷中,却也有着十分独特的地位。
老皇帝一直很宠着他这他知道,今后在那场浩劫当中,他也会倾尽全力保住那些人的xing命。
那些真心对他好的人。
不过现在还没到那种时候,这个时时刻刻算计着他口袋里那点金子的老家伙,还是时常让他感到烦躁。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谁都没开口说话,沈悠在脑子里把最近七天的账本都过了一遍,最后实在闲得无聊,就开始微眯着眼睛打盹,细细咂摸最喜欢的那几段儿唱腔。
瑞王府的小王爷喜好戏曲,这在京城里不是什么秘密京都大戏院里总有朝向最好的厢房给他留着,那是其他什么王公贵族去看戏都绝不会往外包的地方。
贵人们的一时兴起和这种沉迷其中的大金主孰轻孰重,人jīng似的老板自然不会分不清楚。
贺明玉是个名副其实的玩家,爱听戏也爱唱戏虽则后者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可社会发展到这个时代,瑞王府实际掌舵人、家财万贯的小王爷想做什么,也没人会不长眼地说些不好听的话。
大家瞧着小王爷的长相,也能想见他的扮相能有多勾人可不是勾人吗,平时玉冠束发着黑红锦袍的时候就已经像是个游戏人间的妖孽了,若要施上粉黛,恐怕不拘坐哪一科都是能让戏迷们疯狂的程度。
不过碍于人家的身份,普通人自然是无缘得见。事实上尽管贺明玉爱戏爱得人尽皆知,可满京城里好奇得抓心挠肝的贵人们,还没一个有幸见过他妆扮起来的模样。
或者说,是没有一个知道他们见过小王爷妆扮起来的模样。
沈悠过了一回《游园惊梦》,又过了一回《反西凉》,正唱道豪杰兴兵谁敢挡的时候,一只衰老gān枯的手忽然拍到他肩上。
沈悠惊了一跳,险些呔的一声翻身而起,好歹最后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生生压下了马超的满腔悲愤。
见你一次可真不容易,前个几次三番叫你阿玛传话,今儿才总算进宫来了。老皇帝乐呵呵地眯眼笑,看上去就像个和蔼可亲的邻家大爷,而不是掌管这普天之下的昏庸君王。
沈悠挑挑眉,吊儿郎当地撩袍站起来佯作行礼,果然膝盖还没弯就被一把扶了起来:陛下这话却是冤杀奴才,瑞王爷都几日没回府了您知道,奴才总不可能上怡
行了,皇帝笑骂道,就你诡辩话多,王府里那点子事儿,还非要闹得整个京城看笑话么。
沈悠懒散道:谁要看笑话便叫他看去,反正也没人敢来敢当面乱嚼舌根。
皇帝叹了口气,摇头道:行吧,朕也管不了你,叫你来是想问问南边那个修筑铁路的事儿,依你看,那些洋人的话能有几分可信?
沈悠咬了一下嘴唇,飞快地组织了一下语言,修路是该要做的,至于那些洋人
说到正事,他不自觉就认真起来,周身浮在表面上懒洋洋的气质收敛无遗,jīng致的眉眼看起来却愈发凌厉了。
皇帝耳朵里听着他说话,眼睛却不由自主往人脸上瞟,不受控制地想起当年端丽秀美的瑞王嫡福晋来。
这贺家小子长得,竟比他额娘还艳上几分。
沈悠说了半晌,口gān舌燥地端茶去喝,才猛然发现那老家伙一脸茫然,似乎对他的长篇大论根本没怎么听进去。
小王爷顿时气炸了肺,当场就撂下脸色,重重哼了一声,才将手中清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