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瞬,深渊底下抽走他一切的那只手也加注了力量。
不但吸取他的生机更加迅速汹涌,还加注了他身上的痛苦,钉着他四肢的钉子好像一下子变得极其灼烫起来,彭程感觉自己的皮肉都要被灼烧成灰烬,嘴唇手指不住颤抖。
他听不到四周那些本就轻弱的呓语和哀叫已经逐渐消失,只感觉整个人都陷入无尽的痛苦,而那道声音也还在不断地喊,不断地喊。
“程程啊...程程!彭程,程程!!!”
汽车内,彭正已经双目通红,声音沙哑,声音如同被哽住一样痛苦。
哪里还是警局里众人所熟悉的不苟言笑的黑面煞神模样!
彭正每喊一句他都感觉心脏好像被狠狠捏住,他脑海里不自主浮现起这些年和孩子的点点滴滴,发现他好像也没怎么陪伴过孩子,甚至可以说是早就错失了孩子成长的一切。
这种认知让他在意识到自己孩子可能陷入了极度危险后更加痛苦。
邢杰看着后视镜里显露出的彭局的脸,眼睛不禁也有些红。
他一打方向盘,拐过要进入通乡苑的最后一个拐弯,密密麻麻的建筑彻底出现在了眼前。
白肆玉一直沉着面色,眸底漆黑。
他指挥着邢杰在通乡苑东北区域的一处岔口停下车,和邢杰一起进入了右手边一排居民楼隔出来的巷道,而彭局长就暂时留在车内不要动,拿着这三支香,不能停止呼喊,不能让香熄灭。
因为这是续命香。
而此时藏着人的某处小屋内,薛心振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表情微微变了。
他猛然起身,避开面前一直亮着晦暗红光、但迟迟达不到最终完成度的阵法,推开卧室通客厅的大门,只见原本应该死透的五个人里居然还有一个在不断颤抖,根本没有咽气!
薛心振大感不妙,他飞快摇动起腰间挂着的一串红铃铛,却见还在不断颤抖的彭程身上突然射出一道金光,与什么瞬间相撞。
“砰——”
一道清脆的气音爆发而出,薛心振面色大变,正要再摇,却发现自己居然的胳膊居然抬不起来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把他定住,把他化成了石雕!!!
他拼命调转眼球往下看,只能看到一只不知从哪而来的人形黄色纸片贴在了他的裤脚。
一个愤怒的猜测在他脑海中炸开,他僵硬着拼命把眼珠往左瞥去,正见贴着符咒固若金汤的厚实大门突然晃了一下,一丝光从门缝里泄了出来。
随着门缝打开,一个他最恨不过的人影走了进来,那人身上披着八月正浓的阳光,刺得他双目赤红,几乎要睁不开眼。
“白...肆...玉!”
邢杰举着枪,紧跟着白肆玉冲了进来,他都来不及惊叹刚刚白肆玉居然只是贴了张符就让这门瞬间打开,就被面前的景象刺激得瞳孔一颤!
只见五个年轻人被摆成诡异的姿势躺在一片奇怪繁复的黑色纹路中,四肢被一根细细的木刺一样的东西钉着,鲜血已经洇了一片,而其中一个就是彭程!
“程程!”
邢杰就要冲过去,但被白肆玉拦住。
“不要动他,邢队长。”
白肆玉看着薛心振的脸,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冰冷黑沉,他仿佛在看一堆爬满蛆虫的垃圾,连多一个字都不必出口。
薛心振被白肆玉的眼神刺激到,简直怒不可遏,白肆玉凭什么这么看他,他有什么资格这么看他!
他和他最爱的秦稚都比他强一万倍,一万倍!!!
可很快他的愤怒转变为了惊惶。
“你、你干什么?!”
“你,你不能动这个阵法,否则这些人立马就会死!!!”
“白肆玉,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吗,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这背后的运势都给了.....!”
一只小纸人突然爬上薛心振的嘴。
白肆玉根本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薛心振,他沉着脸走到卧室旁边的主卧,看着地上拙劣又令人恶心的献祭阵法,手中几根雷击木钉急射而出。
几颗细小的钉子轻轻松松就打破了看似再复杂不过的献祭阵的阵眼,一道凄厉的尖啸声同时爆发而出。
“啊——!!!砰!”
刚刚还满脸血色、恨不得要弄死白肆玉的薛心振突然直直地以站立的姿势砸到了地板上。
他的五官扭曲,构成一个极其惊恐又痛苦的表情,瞳孔血红,无数红血丝密密麻麻从白眼球爬出,浑身灰败死气,迅速褶皱,仿若被吸干了生气和命数的老翁。
“这...这这这!”
邢杰顿时瞪大眼睛,惊惶地僵硬在原地。
他以前虽然看到过白肆玉有神通,可从来都不是...不是这样的!
而在薛心振化成浑身灰败的模样时,地上的彭程脸上奇迹般褪去了布满死气的惨白,恢复了正常的血色。
白肆玉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掐住他的人中。
“嗬...嗬!”
彭程猛然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长得格外好看的男生正低着头,漂亮的瞳仁里全是自己的倒影。
“他没事儿了,邢队长你把他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