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埋藏几乎半年的酸涩全涌上心头,一瞬淹没最后防线。慕紫抱紧了她,哭的不能控制。
对啊……她已经没有爹了,难道还要对母亲这样,让她担心吗?逝去的不能控制,可现如今还活在当下的人,她却可以对她好好的。
何必这样惩罚自己,惩罚母亲。
宋氏闻声赶来,门口下人见了她,忙说道:“大少奶奶来了,不许我们禀报您。”
方巧巧?宋氏捂住心口,难道她要找自己的女儿算账?推门进去,那哭声渐停。进了里面,甚为担忧:“大嫂来瞧阿紫么?”
“嗯,送了早点来。”方巧巧抬袖抹了慕紫面上泪水,“先去洗个脸,然后吃饭,上药,明日和阿月一块去学堂罢。阿月没有姐姐,你没有妹妹,便做对亲姐妹吧。”
慕紫微点了头,哭的眼已肿,嗓子也哑了。宋氏见她乖巧听话起来,颇为诧异。这方巧巧,竟能说服她这固执的女儿。等她走了,见女儿不躲着自己了,小心坐下,看着那泪痕可心疼坏了。
“娘。”慕紫伸手握住母亲的手,已觉比起年轻姑娘来,不那样柔顺了,“阿紫再不惹您生气,再不教您为难。”
宋氏更是吓了一跳,伸手贴了她的额头,这孩子,可不是病了吧。
慕紫低头不语,半晌说道:“娘,那帕子的事,女儿真的不知道。”
宋氏轻叹一气,拿了一旁的粥给她:“娘信你。”
慕紫抬头笑笑,有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慕韶华放心不下阿月,放衙后便将手头的事暂且搁下,待他回去看了女儿再回来继续忙活。赶回家中,管家见了早归的他,略显诧异。听他问阿月如何了,说道:“三姑娘已无大碍,老太太唤众人去了房里,如今都在那。”
都在?难道是有什么事?慕韶华心中犯疑,到了清心院,正巧丁氏也要进去。正面照上,慕韶华作揖:“母亲。”
丁氏微点了头,他从进家门开始,就不曾喊过自己娘。母亲虽然同意,可却始终显得生疏。她并不责怪他,毕竟自己确实不是他的生母:“我以为你要晚归,却不想也回来了,阿月知道定会高兴。”
“阿月?”
丁氏见他疑惑,才知不是特地早回,不过是凑巧罢了,默了默:“去瞧瞧便知道了。”
慕韶华更是困惑,随她一同进去。到了屋里,上至老太太、慕宣,下至年纪最小的阿月,三房子嗣媳妇都在。方巧巧见了丈夫,颇为意外。阿月面上还遮着粉色纱巾,见了爹爹眼已弯成月牙。
待众人坐定,老太太环视一眼屋内,确认来齐了,开口道:“巧巧,不是有话说么,赶早罢。”
话落,众人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不是老太太有事说,是她?
方巧巧缓缓起身,说道:“今日请大家过来,是为了阿月中毒一事。”
慕韶华心头咯噔,蓦地握紧女儿的手,他的小阿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这做爹的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方巧巧说道:“阿月碰了一块方帕,那帕子上面有种名叫天罗粉的毒,沾染到的地方,便会出现红斑,三日未除,终生留斑。而方帕确实是阿紫所有,但下毒的,不是她。”
孔氏轻笑道:“大嫂这话说的有些奇了,东西是阿紫的,为何下毒的却不是她?”
方巧巧看了她一眼:“帕子在阿月拾得的前一天,就已经丢了。或许不应该说是丢了,而是……被人偷了。”
几人面面相觑,阿月忽然觉得平日笑意温和的母亲化身大神探了,有种说不出的威仪,令这气氛十分严肃。
方巧巧淡声:“帕子被谁偷的,已找不到人证。但它在丢失后再一次出现,是在玉莹手上。”
慕玉莹身子一僵,随后说道:“我在马车上捡到。因阿紫素来不喜欢我,怕她嫌弃,便让阿月交给她。谁想那帕子有毒,害了她。”她说这话时,仍看着伯母,可为何她面上忽然染了笑,笑的让人不安。
方巧巧缓步走到她面前,猛然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提起。慕玉莹手臂猛地被扯,痛的吱声,几乎是被她拉起来。孔氏一瞧,心疼不已:“大嫂这是何故?”
“何故?”方巧巧冷笑,“你的女儿便是那下毒的人,你说何故?”
满屋人当即愣住,孔氏诧异:“不可能!”
方巧巧紧握慕玉莹手腕,恨不得捏碎她的手骨:“这帕子是你捡起交给阿月的,为何你手上却没红点?莫大夫说服药后必须两日才消散,但你未曾服药,手上必然会有红色斑点。可因何没有?那是因为你早早抹了解药,所以才敢直接拿着交给阿月。这便是最好的证据。”
众人视线直勾勾盯来,慕玉莹更不敢承认,脊背冷汗直落:“兴许这毒粉对我并不起作用。”
方巧巧挑眉:“哦?那有个法子正好可以验明了。将这帕子往你脸上抹抹,便能知道一二。”
慕玉莹知晓天罗粉的厉害,哪里肯,奋力一挣,终于挣脱,尖叫着往母亲怀中躲。孔氏急忙护住她,再这么下去,女儿的名声没了,他们一家也别想再抬起头来。可女儿这反应,自己也心虚极了,硬了头皮说道:“大嫂可要掂量清楚了再说。”
看着一步一步将人逼入死角的孙媳妇,老太太头一次对她刮目相看。这平日看着好欺负的人,凶起来,可是会吃人的。慕宣盯紧了慕玉莹,他之前不相信慕紫回下毒,如今也不信这庶出孙女会下毒。他根本不敢相信,这样小的人,会有这种歹毒心思。丁氏见老太太和丈夫都没做声,才说道:“巧巧,你可还有其他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