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面目狰狞的时候,平躺着看着这?个戴着口罩却还略显粗旷的男医生?。
突然就流了眼泪。这?是无法控制的生?理性泪水,并不是因为她想?哭。
电钻在她嘴里嘎吱嘎吱响,像她磨那些金属雕塑的声音。
医生?又在这?个时候说,小姑娘,是不是有什么悲伤的事的呀,哭得那叫一个厉害哟。
这?一伙人好像是在笑她,这?么大?人了还哭成这?样。
她说不了话。
并且她很庆幸自己这?个时候说不了话,因为如果能发出声音,她应该会很声嘶力竭地喊出自己的后悔,然后大?声说:
孔黎鸢,我好疼。
而就算她说不了话,她也一边流眼泪,一边想?——
要是孔黎鸢在这?里就好了。
在这?个想?法冒出的那一刻,所?有杂乱无章的情?绪都消失了。
甚至所?有的声音,电钻嗡嗡的运转声,医生?浓厚的上?海腔调,诊室其他人的交谈声,隔着走廊之外的叫嚷和琐碎声……
全都凭空消失了。
原来在这?样平凡的时刻,她那么迫切渴求的一件事,就是想?让孔黎鸢陪在她身旁。
像其他人拥有的那样。
但明明,让她别过来的人,也是她。
一切都结束之后,她像是凭空脱了很多?斤水出去,整个人都疲累地皱了起来。
牙齿的疼痛就像什么东西在发着胀,同时还在那脆弱的壁内敲打着。并且不知为何,开始延伸到其他敏感?的神经?末梢。
从诊疗室再走到走廊的时候,她看到两个女生?与她擦肩而过,进了诊室。
一个人说,“让你别吃那么多?糖,哪有这?么大?还吃糖吃到长蛀牙的!”
另一个人含含糊糊地说,“还不是你!给我买那么多?,我爱吃怎么了!”
于?是之前那个人又说,“没怎么,这?不是陪你来了吗?”
她们和她们是同样的状况。
以至于?付汀梨盯着这?两个人看了很久,有些恍惚地看着这?两个人进了诊室,在她眼前消失不见。
然后她掏出手机,有些迟疑地在屏幕上?敲出那一串号码。
在敲下9183这?个尾号时,屏幕就骤然出现一通电话,来自她想?拨通的那个号码。
刚刚因为疼痛而溢出的眼泪还残留在眼尾上?,她一低头?,就看到有滴透明的液体?,滴落到屏幕上?。
她胡乱地抹了一把屏幕,接通电话,只嘶哑含糊地“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