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寂坤阴君的身份,终究是悬在她二人头上的刀子,这把刀子,是能将赵寂斩落帝位的,赵寂一直不开后宫,即便朝臣不会怀疑她不是乾阳君,也会怀疑她是否有绵延子嗣的能力,到那时,一切便都不可测起来了。
这个问题,她们这两年都默契地避开了,只因先前赵寂曾“恶狠狠”地警告过卫初宴,纳妃一事,谁都有资格劝她,单卫初宴不能。
可是到了如今,二人都知道,这已是不能逃避的事情了。
赵寂显得有些怅然:“是呀,须得考虑了。实在不行,便按从前用过的办法来吧,左右母后早已准备好了这些,我亲政的这些年,亦未曾在这方面有过松懈,此时要用,便能用得上了。”
她这样从善如流地同意了卫初宴的提议,卫初宴心中却忽然不舒服起来。
赵寂......要开后宫了吗?
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其实卫初宴知道那是假的,那不过是赵寂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所必须去做的事情罢了,明明她前世也见过的,明明这也是她自己的提议,可是赵寂答应了,她又觉得十分失落,就像是自己的宝贝被人抢走了一般。
卫初宴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强撑道:“你能想明白便好了。”
赵寂盯着她看:“你是不是不想我纳妃?”
卫初宴又勉强地摇了摇头。
“那你是希望我纳妃了?”
卫初宴想点头的,但是她发现自己仍然是摇了头,这一次倒是轻快了很多。
赵寂见她摇头了,这才展颜笑出来:“你既不愿,又不能不愿,便只能当做这是自己愿意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卫初宴差点给她绕晕,理清楚以后嗯了一声。
“那你嫁给我吧。”赵寂笑眯眯道。
卫初宴惊讶地看着她,赵寂握住她的手,敛了笑意,很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那你嫁给我吧。我先娶了你,我,我给不了你一个光明正大的大婚,但是我要你知道,只有我娶你的这次,才是我真正的大婚,才是我发自内心地期待着的大婚。”
她说“那你嫁给我吧”时,眼中有琉璃般的光彩,好似那才是真正令她快乐的事情。卫初宴突然就无法拒绝她,到嘴的“为什么是你娶我嫁”变成了“那你什么时候娶我呢”。
赵寂一下子笑的很是开心,她自从帝位坐久了以后,极少在人前露出这般开怀的笑容了:“就今夜!不行,还是明夜吧!我要让他们好好准备一下,我要甘露殿处处裹红,我要他们赶制出世上最好的凤冠霞帔!我,我还要为你准备可以铺满十里长街的聘礼,悄悄地送到你府上,好不好啊?”
她激动地站起来,在殿中走来走去,一会儿想到这,一会儿想到那,加了无数的东西和事情,高兴的什么似的。卫初宴就坐在一旁笑着看这人间的帝王发傻,可不是么,傻透了。
原来赵寂也有这样的时候。
甘露殿里,留了几扇窗户。于是,是朗月与清风,皇帝与大臣。
待娶的和待嫁的。
待娶的那个是兴奋的,待嫁的那个也始终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待娶的那个忽然跑到待嫁的那个的怀里蹭了蹭眼泪,待嫁的那个给她擦着泪,那帕子悄悄地也转到了自己脸上擦了擦。
她多少年没落过泪了?卫初宴想,很多年了,她是被赵寂传染了。
赵寂却没那么多功夫去想落不落泪的事情,左右她在卫初宴面前,自小便是个哭包,如今也不必再来害羞。她擦好了泪,一样一样地给卫初宴数她想要为卫初宴做些什么,数她想要给卫初宴些什么,卫初宴听着,忽然说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