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女工有意向黄超求助。
而黄超只是伫在胡玲身旁,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偏头看向胡玲时,面容上则带着做错事后的讨好,就这么顺着胡玲的意对风华手作坊的人员进行了整顿。
因为遣散了大部分的女工,前院人手不够,胡玲把李阿香提拔成了前院管事,由她负责招新女工和监督女工干活。
至此,黄超和婷姐的事情落下帷幕,胡玲亲自谢过了温含卉,而女工们也知道了胡玲不好惹,没有人敢再对黄超献媚动心思,谁都不愿成为下一个婷姐。
在这之后,风华纺织坊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胡玲不似以往那般总在城里奔波生意,她经常来纺织坊看望黄超,有时是带着坤坤来,有时是带着一些吃食酒水来,而黄超也是浪子回头,又认真经营起纺织坊的生意来,风华纺织坊的商誉有所回暖,他们夫妻俩之间的感情似乎恢复到以往那般融洽。
陆安坚持每日来接温含卉。
温含卉嫌弃他小题大做了,明明一切都回归了正轨,他还担心她是否会被黄超针对。
陆安一板一眼地像个老先生,说这种事情再小心都不为过,温含卉要笑他就笑他吧,反正他明日还会来找她。
温含卉手里提着被陆安放了把柴刀的木篮子,外面用一张靛青色的方布盖得严严实实,她眼睛一扫,不知是看到哪儿了,眸光一亮,小跑着到不远处摘下一朵赤橙的六瓣花别在右耳后,灿烂一笑,又跑回陆安身旁。
走到半路,温含卉忽然说,“崽崽,我觉得你不够诚实,你想粘着我就直接说嘛,居然还找借口说怕黄超哥伤害我,你直说想多见见我,我也不会笑话你的呀。”
陆安瞥她一眼,她半垂着脑袋正在咯咯偷笑呢。就这样还说不会笑话他,呵。
一晃到了入秋时节,一辆铜色马车停靠在风华纺织坊外,胡玲和黄超亲自迎着两道熟悉的身影自前院进来。
这般严阵以待的阵仗,引得女工们纷纷侧目,想要窥探是哪两位大商人来访。
温含卉脚下踩着踏板,抬眸瞧见顾逸和蒋萍徐徐踱步,穿过前院。
她心中有数,是两人来谈商单续期的事情了。
如此看来,风华纺织坊最终还是保住了顾逸的商单,温含卉浅浅一笑,亦是为胡玲感到高兴。
瞧见四人踱步去中庭谈生意后,温含卉收回目光,专心织布。
织布机上木架前后驶动,带着载线的纺锤一块转动,在某一次踩下踏板后,温含卉感受到一股阻力,有一卷纺锤的线用完了。她埋头将卷完的纺锤换下,换好卷好棉线的纺锤,要准备踩下织布机的踏板,面前阳光就被一道压下来的阴影遮蔽。
顾逸双手执于身后,不知何时结束了商谈,从中庭走出,踱步至她身前,“温含卉?我说怎么好一段时间没有在手作坊见过你,后来到我府上回访的人也换成了一个中年男人,我以为你躲我,不想你是被调回了手作坊干活。”
温含卉刚要回答,就被胡玲抢先道,“是这孩子执意要调回纺织坊的,我拦都拦不住,便随她去了,她一贯喜欢织布多过在城里跑生意的,人也没有什么大志向,我只好换人和顾大人对接了,你说是吧,含卉?”
胡玲看向温含卉的眼神里带着施压。
温含卉不欲当面拂胡玲的面子,便抿嘴轻点了下颌,默认了胡玲所说的话。
顾逸目光停在温含卉神色上,却说,“是吗?”
胡玲陪着笑,“自然是如此。”
顾逸抬头瞧了眼天时,他还有其余的事情要处理,便只是留下话说,“若是你在风华纺织坊过得不好,可以找我。我识货也识才,你来我这里,我会重用你。”
胡玲脸色当场冷了一瞬,碍于顾逸情面,又只好挂着笑送他出了庄园大门,“顾大人此言差矣,含卉可是我的人,你可不能横刀夺爱,从我手底下挖人。”
顾逸坐上马车前,得体地朝胡玲点点下颌,“胡老板,没有人会一辈子呆在不受赏识的地方,我们各凭本事。”
胡玲眼神暗了暗,不稍多时亦是坐上马车进了城里。
到了用午膳时,有女工艳羡温含卉得了顾逸赏识,只要去了他那里,就是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便是连李阿香都专门来问她意思,“含卉,你真的要离开纺织坊去顾大人手底下干活了?”
温含卉摇头,仍是说胡玲姐对她有知遇之恩,没什么事她是不会主动离开风华纺织坊的。
李阿香满脸可惜,“你就是太重感情了。你看胡玲姐拎得多清楚,婷姐的事情是你帮了她,可是她仍没有把你调回手作坊,仍是防备着你,你继续留在纺织坊,只能一直当女工,你真的甘心吗?”
温含卉想了想,“现在说离开还为时尚早,做女工虽然工钱少,但是陆安每月都能领公家粮,我们家还是能够生活下去的。或许等陆安考上功名以后,不需要依靠我了,我就会在京城开一家小小的铺子卖我自己缝绣的刺绣吧。”
温含卉执拗,李阿香根本劝不动她。
李阿香忿忿地扒着饭,数落她不懂得珍惜机会。
温含卉挨她骂了也不生气,就撞撞她肩膀。
半晌,李阿香又释怀地叹了口气,“罢了,我逼你作甚?你本就是这样的人,善良真诚,固执认死理。若哪一天你不这样了,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温含卉了。你就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