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宁牵刚刚根本顾不上看人,是下意识伸的手,现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才发现扶住的人是水果摊前教他挑水果的老太太。
“奶奶,我扶着您,小心一点。”
宁牵说着搀扶着她往下走去,老太太扭伤了脚,两人的速度比旁人慢了不少,但好在他们本来就是从三楼往下走,有惊无险赶在火势大起来前安全撤离。
宁牵扶着她到安全区的一处椅子上坐下:“奶奶,您在这边休息一下,要我给您家里人打个电话吗?”
老太太喘着气摆手道:“不用了,谢谢你啊小伙子,你也休息一下吧。”
宁牵刚要坐下,突然又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糟了,那个金饰放在袋子里,我给扔楼上了。”
见他急着要往商场跑,老太太一把拉住他:“什么金贵的东西能金贵得过命去,火都烧起来了,等会火灭了再进去找找看吧。”
宁牵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是我帮别人取的东西,再说也不远,我记得袋子是扔在二楼之间,我去看一眼。”
杜管家难得拜托他一件事,而且杜管家嘱托他时,说起这是提前了一个月去定制的,加了钱紧赶慢赶才在过年前做好,看得出应该是挺重要的,有些礼物就是得在特定时间送出才有意义,虽说他据实相告,杜管家应该也不会怪他,但他不想看到杜管家失望的表情。
见宁牵执意要去,老太太急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宁牵把她扶回去坐好,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放在她手上:“奶奶,我就是去看看,不行我就回来,你别急,这个手机你帮我拿着,要是我家里人打过来,你帮我接一下,就说我去卫生间了。”
说完就往身后的商场折返跑去。
老太太拿着手机就像拿了一个烫手的山芋,看着已经跑远的人影,脸上满是担忧。
正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老太太手抖了抖,点了好几下才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你在哪?”
老太太先问了一句:“你是谁?”
对方沉默了一瞬回答道:“我是手机主人的丈夫,手机主人现在在哪?”
老太太一听是小伙子的家里人,忙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并不敢照着那个离谱的借口去骗人,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路桓则听完,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脸色阴沉沉,似乎是气的,又似乎带着些无奈。
他缓和了两秒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比较冷静:“您现在是在哪个出口?”
“我这里是……是D出口。”老太太伸长脖子看了一下回答道。
“好的,谢谢您。”
挂了电话,路桓则对司机吩咐道:“从最近的路,去D出口。”
“路总,前面堵车了。”司机无奈道。
商场着火,周边已经乱成一团,人在跑,车也在跑,整个交通混乱不堪。
路桓则看了眼外面的情势,他们现在在B出口,走过去也就六七分钟。
路桓则推开了车门。
司机忙问道:“您要下车吗,可是您……”坐着轮椅很不方便几个字还没说出口。
他就看到路桓则稳稳站立在地上,抬脚就往一个方向赶去,一开始只是疾步走了几步,等适应以后,竟然快步跑了起来。
——
人流都是往外走,宁牵逆行而上,自然困难很多。
他观察了一下,F出口那边人更少,不至于阻挡别人撤离,于是他掉头从F出口往回走。
火势是从四楼烧起来的,二楼虽然还没被波及,但也被浓烟包裹,宁牵绕了路,加上人群混杂,找起来也比较费时。
他往楼上看了一眼火势,心里估算了一下,如果三分钟内再找不到他就只能离开了,毕竟生命更重要,他还没到为了一个金饰搏命的地步。
他一边默默祈祷着,一边继续在撒了一地的杂物里找寻。
就在距离他给自己设定的安全时间快要到时,一个人慌乱间一脚踢到了几个袋子,埋在袋子下面的金饰袋终于露了出来。
宁牵忙捡起袋子,看外包装是同一家店的,为了确认一下有没有拿错,他打开盒子,快速看了一眼取货单才确定这就是他丢的。
不过杜管家这定的是两枚戒指?杜管家定戒指要送给谁,总不会是他自己戴吧。
这个疑惑只在宁牵脑内闪过了一秒,他确认货物无误后,揣好盒子就顺着楼梯往下走。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弥漫在楼道和走廊里,用肉眼已经无法看清五米以外的事物,宁牵只得小心翼翼跟在前面人的身后。
这里距离出口就一层楼而已,但处于看不清前路的情况下,大家都觉得无比漫长,这样的氛围实在太像灾难片中的逃难情节,周围都是神色匆匆的陌生人,再往外看去就是黑灰蒙蒙的一片,仿佛让人有种陷入孤立无援的感觉。
或许是死过一次,宁牵面对这个混乱的场面反而异常冷静,上一次死的时候,由于事发突然,他倒下去摔到脑袋就立马痛死过去,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去思考去体验。
这一刻,他脑内却闪过以前的一幕幕。
从他记事起被父母举高高结果没接稳摔得一身沙子,到父母葬礼上被深敛眉目的哥哥抱在怀中,再到哥哥牵着他的手陪他去上学,高中毕业典礼上原本应该在外地出差的哥哥意外出现在观众席静静看他毕业致辞,大学毕业聚餐后被哭得稀里哗啦的室友拉着拍了一堆丑照……还有总是走在被路桓则撞见自己窘境的路上。
似乎都不怎么美好,宁牵却弯了弯嘴角。
“出口到了!”一个人劫后余生般大喊了一声。
宁牵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出口之外是黑夜,此刻却像是耀眼的光明,吸引着所有人大步向外走去。
清新的空气重新进入肺部,宁牵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他有些力竭地瘫坐在地上,摸了摸衣服口袋,掏出手机想要听一听路桓则的声音,摸了个空才想起手机交给了那个老太太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