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牵从来没觉得脑子转得这么迟钝过,他和路桓则大眼瞪小眼了十几秒,才缓慢点头道:“嗯,你对我不好,你老是欺负我。”
路桓则继续磨牙:“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对你不好了?”
“逼我读书,给我报考研培训班,不给我去朋友家玩,克扣我的养老钱……”
看着宁牵扒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起来,路桓则心内郁结的那点怨气又消散了,他抓住他的手指说:“只有这些原因?我不给你去朋友家玩那是因为你对我不坦诚,我都愿意把我的朋友介绍给你,但你却不愿意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你觉得这样对吗?”
宁牵思考了几秒,垂下眸心虚道:“好吧,这件事就算我不对吧……”
但随即又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但是你也对我发脾气了,还把我关在了家里!”
“嗯,我那时是挺生气的,我对凶你的事给你道歉。”路总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才被翻旧账,当时他都快气死了,本打算等冷静下来后说清楚,结果这个人第二天又像没事人一样,搞得就像是他在无理取闹。
宁牵这才满意地哼嘟哝道:“这还差不多。”
见小醉鬼开心了一些,路桓则才问道:“所以你当时为什么非不让我去见你的朋友?”
“那是、那是因为……”宁牵脑袋已经晕晕乎乎,想了许久才回忆起来,“因为我要偷偷地买你的地皮,再偷偷开店,占你预售价的便宜,当然不能给你知道啦,嘿嘿,我聪明吧。”
路桓则:“……”
自己气了那么久的事居然就是因为这个?路总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按下心头那点荒唐感,这件事就算揭过了,路桓则又问道:“读书和待在研究所不好吗,为什么不愿意去?”
明明是个娇气鬼,给他铺平了路还偏偏不走,自己要跑去吃创业的苦,路总不能理解。
“当然不好!我才不要在研究所死掉!”
路桓则眉头蹙了起来,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听到宁牵提到“死”了。
“谁告诉你待在研究所就会死掉?”
“不用谁告诉,我自己就知道!”
想起自己上辈子英年早逝,远离家乡和亲人来到这么一个陌生的世界,一个人独自经历和承受了那么多,宁牵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好想哥哥,还有他马上就要研究出来的成果!
宁牵的情绪来得突然,路桓则有些手忙脚乱地哄他道:“你不会死的,你还这么年轻……”
宁牵红着眼睛说道:“年轻也会死的,我上一次猝死的时候才二十……二十六岁呢!”
“胡说些什么!你现在都才二十三岁,哪里就知道二十六岁的事了,再说我的工作强度不比你更高吗,我现在都三十岁了,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说起这个宁牵更是委屈,他吸了吸鼻子道:“那不一样,你是书里的大反派,你是不会提前死掉的,但是我只是个小炮灰,等你想起为白月光报仇的时候,就会把我赶去搬砖,然后我就会因为受不了你的折磨酗酒被车撞死再街头,呜呜呜,你真是个大坏蛋!”
路桓则越听脸色越古怪,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到底在说什么,他怀疑这个小醉鬼的脑袋是彻底坏掉了。
“我不是什么大反派,也没什么白月光,酗酒的确不好,你要是害怕的话,以后就不要喝酒了。”在家里有他陪同的情况下可以浅喝一点,路桓则在心里又补上了这么一句,毕竟宁牵喝醉后的模样也挺有趣。
“呜呜呜,你骗人,你明明就有白月光,你不仅跟他留联系方式,还冒着危险去救他……”说到这里,宁牵又气呼呼地锤了路桓则胸口一拳。
亏他还担心得想跑进火场找人,结果就看到这两人亲亲密密从火场里抱着出来了,而且事后路桓则居然一句都没跟他提过,这不就是想把那件事当作他俩的小秘密的意思,简直可恶!
宁牵本来就是个体力弱鸡,加上喝醉了,锤到他胸口上的力气并不大,路桓则也不在意他的拳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白月光,我什么时候留过别人的联系方式,还救……你是说你研究所那个同事?”
路桓则一开始压根没反应过来,但提到救人,那应该只有那一次了。
看到宁牵又想锤他一下,路桓则一把握住他的拳头,目光灼灼道:“所以那段时间你老是跟我闹别扭、甩我脸色,就是因为他?如果是因为那件事的话我可以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宁牵一秒钟戏精上身,学着电视剧里开始耍无赖,一边捂耳朵一边往后挣扎,然后脑袋就磕到了车窗上。
“嗷~”宁牵痛得喊了一声。
路桓则忙把人又拉了回来,然后帮他揉着后脑勺道:“好好好,我不解释了……”
话还没说完,胸口上又挨了一下。
“让你不解释你就真的不解释啊!”
看着不讲道理自己还把自己气得脸颊鼓起来的小醉鬼,路桓则彻底憋不住笑意了:“他当时扭了脚,如果我不帮他一把,说不准他就逃不出来了,你希望我不要救他吗?”
“我又没让你不救人,只不过、只不过你为什么要把他抱得那么紧……”说到后面宁牵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是又回想到了糟心的场景,把头扭到一边都不想再看路桓则。
车内的空间狭小,两人的距离这么接近,宁牵的声音再低落也被路桓则听得清清楚楚,像是一支轻飘飘的羽毛扫过心头,又像是一团小小的烟花忽地闪亮了整个夜空。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是因为这种原因,也不敢往这方面去想。
嘴角刚刚要扬起,下一秒又被主人强制压下。
不,不能高兴得这么早,即使宁牵这么说,那也不代表着什么,万一只是自己想多了,就像之前每一次怀抱着希望,又被无情打破。
路桓则定了定心神又说道:“当时火场到处都是逃生的人,如果我不抱紧他,可能就被人群冲散了,有什么问题吗?”
宁牵的头已经开始一点一点的了,听到这句话顿时又来了精神:“当然有问题!你可以搀扶,也可以抓着他的胳膊,为什么要、要……哼,你就是对他有所企图!”
说完这句话,宁牵还不解气,他的双手被路桓则牢牢固定住,晕晕乎乎中只想得到用脑袋使劲朝路桓则胸口磕了一下。
“好痛!”宁牵的脑门重重磕在紧实的肌肉上,疼得眼泪花都快出来了,再一次确定这个人就是大坏蛋,怎么可能有人连胸膛都这么硬。
路桓则一面帮他揉着脑门,心口也随着掌心的温度升高:“那是因为我认错人了,他用你的外套捂住了脑袋,我以为他是你,就算我有所企图,也是为了你,所以你是在为我吃醋吗?”
这是他终于决定踏出的一步,在此之前,他连说出这句话的勇气都没有,如果宁牵说不是,只是他想多了、误会了,那他该怎么收场?
逼迫宁牵留在自己身边?他不想成天看着宁牵无法快乐的模样。
放他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想到那个画面他心脏就像被一只手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