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卖关子呢。”
商红芍女士侧身去扣安全带,从反光镜里瞧见了自家儿子眼神中的兴奋。
商红芍忽然就有了点不好的预感,总感觉商泊云会给她憋个大的。
每当商泊云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就表示他做了一件令商红芍十分焦虑的大事。这包括但不限于五岁为狗打架,九岁逃课帮人下副本挣钱,十七岁梭/哈存款买币,二十一岁拉起草台班子创业。
但在商红芍女士的焦虑之中,商泊云每一次都奇异地全身而退,或者是乘风直上。长此以往,商女士也就磨炼出一颗平稳的心脏。
她想了想:“要有喜欢的人,只要你用心,别的我都没意见。只是看你这藏藏掖掖的样子——”
“小云啊。”商女士微笑着警告他,“你可不能去做什么撬墙角、乱搞多角关系的缺德事。”
算撬墙角吗?商泊云想起最近兴致勃勃的乔叙,不算吧——明明是江麓在他的墙里才对。
乔叙那人,瞧上了喜欢的,总要挥几天铲子的。
可恨他无名无分,姑且忍了。
商泊云将车启动,方向盘娴熟一转,红色的阿斯顿驶离地库,往市中心的栾江大道开去。
“没那回事。”他说,“我在荣心舍订了位置,他们家新出的几个菜挺不错的。”
荣心舍是长洲一家很有名的海鲜料理馆,商红芍女士是这儿的老主顾了。
她原本是北方海滨小县城长大的,二十岁来了长洲谋生,一呆就是三十年。长洲市民对于红烧带鱼的热爱一度令商女士崩溃,好在待久了,总算发现那么几家海鲜做得地道的馆子。
车还没停好,门童就立刻走上前来,接过钥匙去泊车时,还好奇地看了好几眼后座那团黑白相间的毛茸茸。
荣心舍的侍者都认识商红芍,连商熊猫都对这儿不陌生。它摇着尾巴就想往里面冲,又被商女士无情地握住了命运的牵引绳。
“商女士,您来的时间刚刚好,平常您爱坐的位置还空着。”
是个可以看到栾江夜景的位置,栾江汇入东海,沿江两岸,一边是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知名的地标长洲星塔,另一边则是民国以来留存的古典建筑,夜色下橙色的灯光照着,人群熙攘,入目皆纸醉金迷的模样。
“去二楼。”商泊云道,“我定的包间。”
侍者欠身,替他们引路。
商红芍不自觉捏了捏手中的牵引绳,越发好奇商泊云要和她说什么,还特地挑了个包间。
神神秘秘的。
包间装修得很典雅,白色大理石的花架犹如雕塑,上面摆着几盆茶花,据说是荣心舍的老板亲自种的。
从窗边向外看去,栾江的夜色也变得静谧。
商熊猫在包间里四处转悠,侍者点完单后很快先将提前醒好的酒送了上来。
商泊云起身,将深红的酒液倒入勃艮第杯中,而后彬彬有礼地推到了商红芍女士面前。
光线柔和,有闪烁的鎏金色碎在杯中,馥郁的香味袭来,商红芍女士皮笑肉不笑:“和我先礼后兵啊?DRC都开了。”
“10年的。”商泊云神情随意,唯有眼睫颤了颤,临到这时候,他终于也有了点忐忑。
“你去年在香港拍的?”商红芍女士了然,却没喝。
商泊云点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动作轻缓,借以短暂拖延时间,
商熊猫闻着味过来了,大脑袋往商泊云膝盖上蹭,又被商泊云薅了把毛茸茸的狗头。
“有个事情,一直没和您说。”
终于来了——商红芍女士幽幽地想。
商泊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其实,我拍了十二支10年的DRC。”
“……这嘴不能用你就捐了呢。”商红芍女士眼神如刀。
商泊云耸耸肩,看向终于端起了酒杯的商女士。
“妈,我喜欢男的。”
“噗——”商红芍女士喷出了一口价值上千的红酒。
商熊猫见情况不对,立刻拱开商泊云的手,屁颠颠跑向了桌对面的商女士。
侍者正好进来上菜,见此一幕,神情慌张,以为是自己推门惊吓到了客人。
商女士摆了摆手:“没事。”
她抽出方巾,有些迟钝地擦了擦嘴。
生于1970年的商红芍女士见过很多风浪,不管怎么说,一个外乡女人,要在长洲独自把孩子抚养大,就注定她会有一颗非一般的强心脏。
喜欢男的?
男的喜欢男的?
不算稀奇。
但这个人是她商红芍的儿子,就让她感觉到有些奇异了。
商红芍女士打量着商泊云,长桌对面,商泊云低声和侍者说着什么,大概是让他将某道菜早点做上来。
两个眼睛一个嘴,她儿子也没什么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