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渐渐弥漫在浴缸,他踏了进去,温暖的水流将他包裹,终于令他感到微妙的心安。
身体的某处格外灼热,江麓抿着唇,被水打湿的眼睫颤了颤。
他很生涩的伸出手,茫然的思绪之中,他又产生了那种焦虑的情绪。
……为什么要喜欢商泊云?
他现在觉得自己又讨厌起他了。
为什么总是在笑,为什么坦然地抱他、牵他,好朋友就可以这样吗?和陈彻、郝豌、李思维都会这样吗?
江麓第一次这样不讲道理。
不得其法。
要如何才能将梦境的感受和现实等同?
不要去等同。
那太冒犯商泊云了。
江麓默默攥紧了掌心。
他有些颓然地靠着浴缸,将脸抵在了膝上。
水流仍然在颤动,漾开透明的波纹,情绪和身体的感受割裂开,快乐的,难堪的。
一种莫名的委屈溢满胸腔,半晌,有热意从眼角滚落,他发出很浅的哽咽。
天边渐渐透出鱼肚白,月亮终于隐没,曦光是烂漫瑰丽的颜色。
离出发去学校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江麓默默整理好情绪,换上校服,坐在了钢琴前。
手腕动了几下,最终也没弹出一个音节来。
*
“早上好啊钢琴家!”
清晨的阳光穿过薄雾,陈彻看到前面黑色的迈巴赫,踩着两个车轱辘拼命往前蹬,终于在江麓下车后堪堪赶了上来。
锅盖刘海和车轮同时一甩,后者在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
我真帅。陈彻心想。
可惜钢琴家是个男的,也许无法get到他这份帅气。
不过——商泊云喜欢江麓,那江麓的性取向和他好兄弟一样吗?
陈彻思索了几秒,决定停止散发魅力。万一无心挖了兄弟墙角,那还算铁铁吗?
也许江麓确实理解不了男人的帅气,和他一样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顺直男,总之江麓游魂一样从他身旁经过,甚至没有和他打招呼。
“嘶。”
陈彻连忙停好单车,然后迅速追了上去。
“钢琴家,江麓?江麓!”
他拼命挥手,试图把江麓出窍的灵魂抓回来。
“啊。”江麓缓缓转过脸来,神情寡淡,“早上好,陈彻。”
……我已经出现五分钟了好吗。
“早上好。”陈彻默默重复了一遍他的台词。
江麓打完招呼,就没有什么再继续攀谈的意思了。
尽管他平时也不算是话很多的人,但是和人交谈时总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觉得他对你的每一句话都很认真。
今天是怎么回事!陈彻难得也保持了沉默,安静如鸡地走在了江麓身旁。
教室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英语早读,Lihua满世界帮人写信,商泊云正在那里背单词。
江麓静悄悄地飘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阳光小狗照例和他打招呼,迟了好几秒,江麓才“嗯”了一声。
商泊云扭过脸来,这才发现江麓的表情很寂静。
出离的寂静。
怎么说呢。
没在佛前修行三百年,做不出这么勘破红尘的表情。
“不舒服?”商泊云问。
“没有。”江麓垂着眼,拿出了语文书。
“今天是英语早读。”
江麓拿出了选修一。
“单词等会儿默写选修三的。”
江麓默默换了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