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清儿迷迷糊糊的就跟着她走进了这座荒弃已久的废园,这里绝无一丝一毫的生机。树枝上的叶子都已经落光了,小桥下的死水泛着碧绿的颜色,枯黄的草,嶙峋的石,半干涸的池塘中的凉亭里坐着一名白衣的中年人。
虽然早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令她充满敬畏之情的门主,但是她仍然满怀着激动之情跪倒在他的面前,俯首低头一丝不苟。
“起来吧。”他的声音似乎苍老了许多,章清儿感到一阵心痛:十年前她初次远远地看见他的时候,他是那样的风华绝代,那样的意气风发。
那是十年前的秋天,她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搁在哪里都是毫不起眼。即便是在三花镖局主办的一个祝捷会上,她也只能跟在自己的师傅吴素素身后远远地看着那些武林名宿。
那些成名在外的名宿大侠们大抵都是胡子花白的老头或者面容苍老的老太,丝毫都不能勾起少女的兴趣,很快她便感到无聊了。直到“扇子门茅掌门到!”这一声长呼从前门传来。
那一天,她仿佛是看见了有万道霞光披洒而下,扇子门的茅掌门,仿佛是脚踏着祥云,身后衬托这一对金童玉女,就那样面含微笑走到正堂里来。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茅龙涛,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熊绮。尽管熊绮在日后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她,但是章清儿知道,自己对熊绮的嫉妒早在她嫁入到扇子门之前就已经深深根植于自己的心中。
在宴会上,作为茅龙涛的徒弟的蔡婓一丝不苟的按照少侠的标准要求自己,进退有礼,赢得了前辈们的一致赞叹,而熊绮就没那么多客气了,放着好好的位置不去坐,一会儿跳到吴大当家的怀里坐着,一会儿又绕到真武派的木桃道人的背后去拽他的桃木剑,这个淘气的丫头让茅掌门哭笑不得,最后还是她自己折腾的累了才在茅龙涛的怀里困着打盹,如同一只花狸猫一样。
章清儿艳羡的看着熊绮肆意的玩耍,她和弟弟在三花镖局里相依为命,行不敢半步踏错,言不敢随口无忌。她从那一刻起就深深地嫉妒起这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女孩,嫉妒她有那么多的**爱,嫉妒她有那样动人的笑颜,嫉妒她可以如此欢乐的笑,嫉妒她……有如此关爱的师长。
章清儿从茅龙涛的眼中看见了,他对熊绮的爱护,那是一种舐犊情深,那是一种优容溺爱,她嫉妒熊绮所拥有的一切,由其嫉妒她所有的——父爱。
她虔诚的抬起头来,望着这位被自己尊称为“公公”的男人。他的眼神淡漠而无情。章清儿从未从他的眼中再看到过那天晚上她看到过的那种**溺和欢乐。
章清儿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哪里让他感觉不满意,为什么他对自己最好的时候,也抵不过他对熊绮的好的十分之一?
“你回来了。”茅龙涛坐在石桌边,纹丝不动。即便是借给章清儿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坐过去抓他的胳膊左右摇晃,徐叶子面无表情的站在茅龙涛的身后,双手剪在身后,似乎她一靠近来就会抽出两把刀把她片成生鱼片一样。
“你的表现……我还算满意。至少比那个人要好。”茅龙涛没有明说那个人是谁,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是谁。
“那个人让我很失望,清儿,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章清儿心头一颤,又深深地俯首下去。徐叶子走上前来,左手端起酒壶往桌上的一个空酒杯倒了一杯水酒。茅龙涛微微点点头,她走到章清儿面前:“喝了吧。”
虽然不明所以,章清儿还是用颤抖的手接过那酒杯,徐叶子依然面无表情,茅龙涛的神情也阴晴莫定。
牙一咬,心一横。她将那杯酒喝了下去,这酒比她往日喝过的都要甜,似乎是蜜酒一样。
“很好。”茅龙涛站起来:“我要教你一门功夫,这门功夫你要用心学,要集中全部的精神去学……”
章清儿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忽然觉得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她有些惊惶,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昏暗。她顾不得礼仪要站起来,却被人按住了肩膀。
“门主说了,要你集中精神。”徐叶子冰冷的声音传来,章清儿感到无比的恐惧。
“我的……我的眼睛……”她觉得眼珠疼得厉害,似乎要爆裂了开来:“好疼呀!”
“这没什么。”徐叶子用力按住正在挣扎着的章清儿:“熊师姐,也是和你喝了同样的酒。”
霎时间,章清儿仿佛觉得天都塌了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