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不知多久后。
初棠在程立雪怀里费力撑眼,窥见熟悉的房间布置,意识也愈渐回笼,他窸窸窣窣爬起,只觉浑身连骨头缝都冒着酸水。
反倒是程立雪那家伙,跟聊斋里的妖精吸足阳气似的,精神抖擞,容光焕发,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好像再来八百回合都不在话下。
这人手里还将那夜的白喜帕方方正正叠起,握在掌心,如获至宝爱不惜手。
初棠眼神不经意扫过帕中落红,他也不承想这身体到底是何构造,竟还会有……咳。
他甩甩脑袋,将胡思乱想抛诸脑后,浑身乏力倒回去,慵懒倚进那方胸膛,调子软绵咕哝两声。
“什么时辰了?”
“酉时。”
“哦,也还……还行吧。”
“第三日酉时。”
“!”
*
数日后的御书房。
程立雪正在侧殿与几位大臣议事。
龙椅上的初棠百无聊赖,托腮咬笔,御阶之下倒是有人在表演皮影戏,奈何这出戏他已看过十几回,台词都背得滚瓜烂熟。
不消片刻,他就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
几盏茶时辰后。
御书房外匆匆赶来位宫女,那是陛下最喜欢的贴身大宫女,无人敢拦。
湘竹一脸神秘跑进:“陛下陛下!”
她满脸喜色,弯低身子伏在初棠耳畔小声开口:“巡抚大人给您进贡了一批美男,如今都在承恩殿候着。”
神色倦倦的人须臾间清醒。
初棠倏然挺直腰板,啪地一声丢下手中的朱砂笔。
什么?美男!一批!?
“哎呀。”
初棠演技浮夸扶上额角:“李公公,我眼睛疼。”
语毕还可怜兮兮,煞有其事哀凄凄补充两句:“许是用眼太久有些乏,我要回去歇歇。”
李公公:“……”
您搁这睡了半天何来用眼一说?况且眼睛疼您捂额头是怎么回事?
李公公犯难:“若是君后——”
初棠跳下椅子,路过人时郑重其事拍拍李公公肩膀:“确实任重而道远,梓童哥哥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去学习御人之道。”
“欸,恭送陛下。”
交代完毕,初棠迫不及待推着湘竹往外跑,顺带低声问了句:“有多少个?”
“八个。”
“帅不帅?”
“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个个都是八块腹肌、大长腿、肩宽腰窄的双开门冰箱,简直绝了!”
初棠美滋滋搓搓小手,俨然是副期待十足的模样舔舔唇角:“哦哟!快快快,我要玩蒙眼游戏!抓到的单数给我,双数归你,嘻嘻!”
……
两人匆匆来到承恩殿。
入目的八位男子各具特色,却都美得动人心神,初棠喜上眉梢抓抓湘竹的手臂:“巡抚大人可真是个贴心小可爱,年底必须给他涨俸禄!涨十倍!”
“陛下,快蒙眼。”
湘竹从怀中取出块丝绢,随后朝殿中男子吩咐:“陛下要玩蒙眼游戏,你们配合下。”
八人异口同声:“是。”
丝绢蒙上眸子,眼前顿时漆黑一片,初棠胡乱抓了几下,本是热闹嘻笑的殿内忽地安静下来。
但当事人俨然还乐在其中,举着的手,终于划过片袖子,初棠猛然趁势捉住那手臂:“抓到了!哈哈哈哈让我看看是哪个——”
摘下蒙眼绢帕的人话音戛然而止,皆因他对上了一双清冷无波的眼眸。
“嘶。”
他难以置信咬牙,随后眨眨眼,熟悉的长影仍陷在日光,波澜不惊凝视他。
不是幻觉!
是真的程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