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锁,进来吧。”里面传来一阵轻微沙哑的声音,还隐约带着因为哭过而造成的鼻音。
薄奕言轻轻推门进去,房间里里面显得有些凌乱,雪白的、毛茸茸的地毯上随意洒落着好些布娃娃和纸张,阮南晚就坐在它们中间,怀里抱着一个吉他断断续续地在弹。
她瘦了,这是薄奕言的第一直觉。
阮南晚原本红润白皙的脸上泛着灰败的病气,还隐隐透着青白,红润饱满的嘴唇也变得惨白干燥,比之前体育课犯病时还要可怕几分。
夕阳的霞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打在阮南晚脸上,才让她有了一丝人气。这到晚霞的光芒洒在她惨白的脸上,几乎显得她皮肤透明了似的。
薄奕言的呼吸一滞,心里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他忽然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阮南晚会像美人鱼变成的泡沫一般,随时都可能灰飞烟灭。
“阮南晚。”带着心里那股莫大的恐慌,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阮南晚手中的音乐断了,发出一声极不和谐的杂音,她抬头神情有些错愕,“薄奕言,你来干什么?”
“我很担心你。”阮南晚的脸色出现了一抹空白,似乎没有想到他这么高冷孤傲的人会说出这种话,薄奕言顿了顿,欲盖弥彰地补充,“我们都很担心你,你还好吗?”
阮南晚脸上勾起一抹笑意,“如你所见,还行。”
薄奕言想到他刚进门看到的场景,心中百般滋味,都这时候了她还要逞强,“大白的事,你……”
阮南晚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她低下头,眼泪已经顺着消瘦的下巴滴到了雪白的地毯上。
“薄奕言……你好讨厌。”默默地流泪逐渐就变成了了抽泣,抽泣声也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阮妈妈在楼下听到她的哭声心中悲楚,眼眶也逐渐湿润。
“哭出来好,哭出来好。”阮爸爸心疼的抱着阮母安慰。
薄奕言心中也十分沉重,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密密麻麻的汇聚在一起啃噬,他的搭上了阮南晚的肩膀,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阮南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干脆半倒在他怀里放放声大哭起来。
第78章 骨灰
薄奕言感受到怀里传来到温热的触感,胸前也传来微微湿润的感觉,鼻端充盈着少女身上熟悉的馥郁清香,心里仿佛霎时间打破了无数瓶调味料,无味陈杂。
阮南晚的哭声逐渐变得沙哑,带着哭腔终于诉说出了这些天的痛楚。
“大白……我们约好要带它回家的……家里的玩具猫窝都准备好了……”
“为什么会有人那么坏……他、他为什么要虐待大白……”
经过他们的调查,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了个大概。那名虐猫的男生是高三八班的学生,父母离异,成绩不好,为人比较孤僻狂躁,在学校没什么朋友,那天回学校是看到了论坛上废弃音乐楼闹鬼的帖子想要一探究竟。
结果那天暴雨,他被困在了音乐楼,心情烦躁,正好看到一只流浪猫,心中种种压抑的消极情绪让他对大白做出了那些不可饶恕的事情。
薄奕言向来没有安慰人的天赋,不过这短短一个月他看见阮南晚哭过三次,也算是比之前多了些经验。
他听着她沙哑无助的嗓音格外心疼,好似有人拿着尖锐的利刃生生把软肉剐去了一块,“别哭别哭,坏人已经受到惩罚了。”
阮南晚哭的浑天黑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一边哭嚎还一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肩膀,“但是大白回不来了……他受到惩罚也没有用……”
阮南晚从小到大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别说虐待动物这样血腥暴力地现场,即使是家里杀鱼宰鸡也没让阮南晚看见过,所以大白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模样对于她来说才格外深刻,像是一块烧红了的,滚烫的烙铁,毫不留情地烙在了她的心上,这段血腥绝望的记忆会伴随她一生。
养大白也不完全是因为爱猫,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在大白身上看到了鲜活蓬勃,生生不息的生命力。据说大白是从猫贩子手中逃出来的,跑到音乐楼安家的,翻垃圾桶是它常用的维生手段。
阮南晚那时候有些震撼,这样一只不被大家关注的,四处漂泊流浪的猫都会好好生活,努力活下去,她既有父母朋友的关爱,又有足以遮风避雨的温暖之家,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着呢。
言而言之,大白不对于她而言不只是一只宠物那么简单,也是生命和希望的启迪与领悟。
薄奕言嗓子发哑,心中的那块棉花越来越大,几乎堵住了他的喉咙,所有安慰人的话语全部堵在那里说不出口。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诡异地生出一股自责的情绪来,如果他不是这么沉默寡言,如果他是外向搞怪的周晋行,或是知心体贴的宋苏苏,阮南晚应该不会这么难过了。
可惜他不是,他不会那些花言巧语,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暖心话,更想不出逗她开心的办法,他只能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一边又一边笨拙地重复。
“别哭……别哭。”
一遍又一遍,笨拙而热忱。
“我……”薄奕言犹豫了一会儿,打开他手里拎着的袋子,“我把大白的骨灰带来了……”
阮南晚的哭声忽然变小了,她抬起头泪眼朦胧:“你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