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浪费时间!你在浪费整个褚家商号的时间!”贺明宣将手中的账簿狠狠甩到何永山的脸上。
在座众人见此,面面相觑,却鸦雀无声。
“何管事,你执掌京城分号五年,结果短短两年时间,你就耗尽了它的本金,三年来不停拆借,靠东墙补西墙。不要以为褚家商号在京城不起眼,就可以任性妄为。褚家商号的每一分每一厘,都是所有伙计的血汗换来的!”
贺明宣阴狠地对着何永山一番数落,却说得在座其他人冷汗直流。不错,这话不但是说给何永山听的,也是说给京城分号所有人听的。
“贺总管,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我们。毕竟康家在京城的势力实在太大了,况且他们还与朝廷关系密切,我们根本就比不过啊!”何永山也有些委屈,他并非什么事都没做。只是自己手里的木棒,真地很难与康家精良的□□相抗衡啊。
贺明宣冷冷地看了一眼何永山,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为难何管事,那即刻起,京城分号就不劳你费心了。来啊,立刻到账房与何管事结算。从今天起,这里由我来管。”
见在座众人无人反对,贺明宣低头继续查看账目,不时提一些问题,但终究是没再赶人。
江南褚家的负责人特地赶了过来,康友之倒是没太放在心上。虽然此前褚家商号的何管事送过几次拜帖,自己前阵子一直忙于仁寿坊收购的事情,也没顾得上搭理。等到他想起这一茬了,竟听说这人被贺明宣给当场赶走了。
“钱兄,没想到这褚家的总管还真是狠角儿啊。这才刚到京城,凳子还没坐热,就把一个在他手下干了五年的管事给赶走了。这事现在在京城里,可都传开了。”
康友之这日又跟着钱如归厮混,两个人整日游手好闲地在京城里闲逛,消息却也是灵通。
“友之兄,这贺明宣之前不是派人来向你示好过几回吗?怎么,一直不理人家,现在人家亲自过来了,你倒是想起来了?”
钱如归的这句调侃,非但没令康友之生气,反而是贼兮兮地笑了起来。警惕地瞧了瞧,见四周没人,就凑到钱如归耳边压低嗓子说:“你有所不知,这次是我特地叫他来的。”
钱如归有些意外,疑惑地看了康友之一眼,又被他拉过去,说:“他一直想跟康家合作经营酒楼生意,想要借机扩张褚家在北方的经营范围。我之前忙着仁寿坊的事,无暇顾及,现在不是闲了吗,就正好与他谈谈。不过,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
康友之特地停了一停,卖个关子,见钱如归脸上露出急、色,这才悠悠道:“你还记得褚玉瑭那小子么?这名字跟褚家继承人的一模一样,虽然那个穷酸样子,基本不太可能会是。不过让褚家的总管亲自来确认一下,不是更让人放心吗。”
钱如归这下是真地惊了,迅速与康友之拉开些距离,严肃地说:“相爷不是已经派人去查过了吗?并无可疑,要是真地是江南褚家的大少爷,那儿会有现在的风平浪静,更不可能任她在城外开个小破饭馆。你却偏偏还不死心地要去招惹人家。就算褚玉瑭是一介草民,但是她现在攀上的是相府,是施婉琬的夫君。这点我早就提醒过你了。”
康友之对钱如归的奉劝嗤之以鼻,无所谓地摇了摇手,安抚着说:“我知道我知道,不能正面跟相府起冲突。我又不是没脑子的,我把贺明宣叫来京城,表面上是跟他洽谈生意,到时候我找个时机让他跟褚玉瑭偶遇,答案不就自然揭晓了么。”
钱如归还是觉得不妥,但他知道康友之有仇必报的性格,只得重重叹了口气。心中却做了决定,这个浑水他绝对不会跟着去搅合,眼下他也有头疼的事情。
“哟呵,我说今日怎么眼皮直跳呢。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钱兄,你看,那是谁?”康友之刚扬起的嘴角在转身不久就立刻撇了下来。
顺着康友之手指的方向,钱如归看到了褚玉瑭。而站在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相府千金施婉琬。
“施小姐难得出府,看来夫妻感情的确不错。”钱如归在远处看了会儿,低声感叹。
康友之却吹胡子瞪眼的满脸不悦,现在又听见钱如归的话,立即扭头对他说:“钱兄,你怎么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好歹你也是安定候府的小世子啊,拿出点你爷爷的战斗力来!”
钱如归啪的一声,将扇子收起,怒目看着康友之。他生平最恨别人拿他与战功显赫的爷爷相比,可康友之偏偏屡教不改。
“施小姐,好久不见。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偶遇了,康某实在是荣幸得很啊。”康友之竟快步走到了施婉琬夫妇的面前,径直向她打了招呼。
站在旁边的褚玉瑭被完全忽略,她知道康友之是故意装没看到自己。施婉琬暗地里看了她一眼,见她腮帮鼓了鼓,但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就知这人还是知道轻重的。
“康公子有礼了。今日婉琬出府是随夫君一同置办些东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施婉琬淡笑着回礼,眼神却片刻也没落在康友之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