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嬷嬷现在,真真是心里不安生。所以说这话,可以算是鼓足了勇气了,甚至她都在心里跟自己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不帮着传话了。实在是今天早上,月梅的眼神吓到她了。
月梅知道她心里是不安的,但却仍然冷着脸,她知道冯嬷嬷是周承朗的人,但是既然已经跟了她,那就该和秋兰学学,只听她的。
一仆不侍二主,这是第一回,若是冯嬷嬷还有下一回,这样的人她是不能用了。
“我知道了。”她淡淡点头。
只一句知道了,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看侯爷那样,却还心心念念记挂着这位呢。
冯嬷嬷心里其实是有一点为周承朗叫屈的,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更知道自己已经惹了这位的不高兴了,所以半句也不吭,连呼吸都轻了下去。
月梅心里有些烦躁。
本来吃点儿东西已经不想了,可冯嬷嬷一提,她忍不住就又想了起来。他要说什么呢,怎么话说一半,又不说了?
一大早就走了,这会儿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他能平安回来吧?
能吧?
月梅觉得心口一紧,接着就有一点点酸涩苦意在心头蔓延,他若是坚持纳妾没错,坚持别的女人都能接受纳妾她不能接受是她有错就好了,那样她就能怪他,就能觉得他是个渣男,再喜欢也逼着自己不去喜欢了。
可是他没有,这叫她怪不了他,反倒是有些怪自己,为什么这具身体不能生育呢?
“秋兰,去看看菜做好了没有?”她只好往其他方面想,不去想这个问题。
秋兰刚开了门,掌柜的就亲自带着伙计送了菜来。虽然要的是招牌菜,但掌柜的还是很周到的把荤素搭配齐全了,只摆菜的时候一一介绍了,哪些菜是酒楼里的招牌。
味道,只能算是一般。
尤其是一条水煮鱼,和德兴楼的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怪不得正在饭时,这酒楼里客人那么少呢。
做菜这方面,月梅会的不过是家常菜,便是偷师了德兴楼的,也只做出个五分像,显然想要在做菜方面改善这里的生意是不行了。
她倒是想起和谢娇说起的烧烤了,如今现成的铺子,倒是可以拿来一用。不止烧烤,还有火锅,人嘛,不管是古人还是现代人,无非是吃吃喝喝那些事,在现代那么吃香,在这儿未必就打不开市场。
月梅心里记下这事,吃了饭略微休息了会儿,就离了酒楼,打算去剩下的两个铺子看看了。今儿每个地方待的时间短,还有时间,一起看完了,再回珍味轩好了。
她一走,却不知道酒楼里的人却开始嚼起了舌根。
酒楼里刚才很恭敬的掌柜的,这会儿看着远去的马车,不屑的撇了撇嘴。
他身边的副掌柜瞧见了,就压低声音跟着附和,“到底出身在那儿摆着呢,如今认回来又如何,还不是在上不得台面的地方养大的。哪里有主子刚被赏了铺子就来查看的,顶多派个管事的,就那已经够眼皮子浅了,这位倒好,自个儿来了。”
掌柜的呵呵一笑,拍了下副掌柜的肩膀,“小点儿声,咱们心里知道就是了,不过上不得台面也好,好伺候。”
“好伺候?我看不见得。”副掌柜的说:“一个女人,就这般抛头露面的,怪不得被休了。只怕也只有在乡下,那最没皮没脸的农妇才会如此,你瞧瞧这京里,有哪家女眷这样的?”
掌柜的皱了皱眉,没有再接话。再如何,人也是主子,他们做下人的,有意见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内侍带着路,外面太热,月梅也没有掀开马车帘子向外看,因而等下了马车才察觉到这地儿熟悉,像是曾经来过一般。
她正想着,就瞧见一个穿着石青色长袍的青年人跟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从一间铺子里跑了出来,那青年人不是旁人,正是胡文。他满脸的慌张,边跑边大声的问小童,“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会儿生了,不是还没到日子吗?”
小童急得都要哭了,“小的也……也不知道,太太突然喊肚子疼,说怕是要生了。”
胡文气得脸色微变,忍了忍大概还是担心月桃,没有如何小童,只跺跺脚大步跑远了。
怕是要生了。
月桃和胡文的孩子。
不过片刻,两人的身影就在巷子里消失了,月梅这才发现,原来她来的地方,是当初刚进京城,周承朗带她来的他娘陪嫁的脂粉铺子。
秋兰是认识胡文的,胡管事的侄儿,满府不想做妾的丫鬟,有几个不认识不想嫁的。
她瞧月梅盯着看,就主动解释问道:“公主是在看什么,是在看那个穿了石青色长袍的男人吗?”
冯嬷嬷却是不认识胡文,她训斥秋兰,“混说什么呢你。”
哪里有说女眷盯着个不认识的男人看的,像什么话。
月梅却点点头,道:“我之前来这铺子里,见到过他。”
回来之后事情太多,她究竟是怎么死的,竟然是到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查。而她,居然都将这事情给忘了。
秋兰道:“他是这脂粉铺子里的掌柜的,叫胡文。他的妻子,是老夫人跟前的四个大丫鬟之一,叫做月桃。”
已经离开了周家,秋兰和她从前也不相熟,月梅便也不怕什么了,问她:“月桃?我记得,老夫人跟前,原本有个大丫头是叫月梅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