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老头,大冷的天,也不晓得里面加了什么衣裳,只看人瘦巴巴的,外头一件青布长衫,只看的人就觉得冷。
一番大道理说下来,说的月梅愣住了。
当初在将军府里,便是二房的二爷对她起了贼心,可那也顶多送块帕子送些零嘴,还都是叫别人以正当理由送的。就是有人想劝她从了二爷,最出格的也就是临死前那一晚月枝上门说的话,其他的再也没有了。
她以为这个年头人都该如此的,怎么吴氏和这老头说起话来,不遮不掩,连伺候人都能说了?这个伺候人的意思,可不是普通的伺候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七叔公,你误会了啊!
她根本没想要嫁给地主老爷做小好不好!
吴氏则是怪上了说话的程老七,忙没帮上,说了这番话,可不正是叫月梅更不肯嫁了?她要哄骗好丈夫和儿子都不容易,如今还添了这个乱,那回头岂不是难度更大?
她心眼子乱转,一时只囫囵道:“月梅,你七叔公说的是,娘也是这么想的。只现在,你能不能跟着娘先回家?你放心,娘再不逼你了,不管你想如何,只要是你想的,娘都同意。”
程老七咳嗽一声,不满的看了眼吴氏,“刚子他娘,可不兴这样说话的。孩子要好好教,哪里能什么都依孩子,月梅丫头会离家跑出来,都是你给惯的!”
吴氏被程老七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可现在却什么也不敢说,只唯唯诺诺点头称是,看向月梅的视线里却是忍不住的怨毒。
月梅本就打定了主意不回去,看到她这眼神,这具身体本能的就吓的抖了抖。
感受着衣袖猛然被攥紧,大胡子侧头看了眼月梅。
她微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情绪,但脸色发白,身体发僵,明显是怕的。
他虽然不了解她,也不了解那吵闹的妇人,可是却能看得出来,她说的只怕是真的,而那妇人,怕是在撒谎。
察觉到有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月梅抬头看过去。
大胡子的眼底带着探究和审视,但那副认真的样子以及他不曾甩开她的手,却让她奇异般镇定了下来。若是没有大胡子,她只怕是早冻死在那雪窟窿里了,既然他救了自己一次,一会儿应是能救自己第二次吧?
话是要人说的,吴氏可以说,她也可以说。
七叔公会信吴氏的话,未必就不信自己的。
月梅抬起头,看向程老七:“七叔公,您可能不敢相信,但是我要告诉您,我娘她是在骗您。”
“月梅——”吴氏急急打断她,“你这丫头你在胡说什么呢你!快别说了,咱们赶紧回家去!”
她说着就要上前来。
月梅手里还拉着大胡子的衣袖,顺势往他身后又是一躲,话也迅速的往外倒,“我娘和大嫂收了地主老爷五十两银子的聘礼,不管我的意愿硬是逼我给地主老爷做小,我不乐意,她们就锁了我不给吃不给喝,我实在没办法想过寻死,头都撞了老大一个血窟窿,可她们给请了医后,还是不肯妥协。我之所以会逃出来,就是因为我听到她和大嫂私下商议,说是买了蒙汗药,要直接把我弄晕送出去,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我就是想不同意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