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他轻轻一拍贺秋渡的肩膀,“你怎么不等等我啊?”
贺秋渡脚步不停,充耳不闻的样子。
“你走慢点行不行啊。”林杳然没走多久就开始气喘吁吁,两人之间又渐渐拉开了距离。
贺秋渡一声不吭,不过脚步确实慢了下来。
“你是不是又生气了啊?”林杳然问。
贺秋渡还是不理他。
这下林杳然也生气了,“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和我说话。”
贺秋渡终于有了反应,转过身,眉头拧得很紧地看着他,“直到现在,你还是在逃避。”
“我那些都是标准回答。再说了,他硬要问我我也说不出来呀,窗帘就是蓝色的。”林杳然振振有词。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贺秋渡道,“你潜意识里一直在逃避,不止是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有你自身的想法。”
“林杳然,你真打算永远口不对心地活下去吗?你自以为这样就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可事实却是越活越压抑,而别人根本不会在意,到头来受伤害的只有你自己。”
林杳然仰着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笑了一下,“你不就为我没对你说那句话耿耿于怀吗?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好了。”
“贺秋渡,我喜欢你。每次看见你,我都觉得自己好喜欢你,喜欢到整颗心都像被牢牢揪紧。可是看不见你,我又会更加难过。”
“每当你靠近我,我就像置身万丈深渊,而脚下只有一根绳索。我知道自己应该离你远一点,可我偏不想这样。与其和你分开,我好像宁愿摔得粉身碎骨。”
“我写了那么多情歌,可即使我再写千千万万首,把它们都加起来,还是抵不过我对你一个人的喜欢。”
“你看吧,我就是如此喜欢你,喜欢到没有你就活不下去。”
说完,他挑衅般地紧盯着贺秋渡,眼睛一眨都不眨,怕忍不住上涌的泪意。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贺秋渡嗓音涩哑地说:“这些都是你的真心话吗?”
林杳然鼻子猛地一酸,咬牙道:“你怎么敢奢望从我这种人嘴里听见真心话。”平缓了一下气息,他甚至努力露出了笑容,只是脸上笑着,心里却要哭了。“怎么样,喜欢你的话,你听够了吗?不满意的话,我还有好多好多可以讲,讲到你听厌为止。”
感应路灯“哔剥”一声,闪烁着亮了起来。贺秋渡正好站在亮光里,一半轮廓逆着光,导致林杳然看不清他的表情。
看不清正好,他又哪有看清的勇气呢?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下一下抠着指甲边缘的肉刺,仿佛在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较着劲,好像这样就能把密密麻麻梗在心上的刺,全都拔得干干净净。
如果能有一颗没负担的心就好了。有这样一颗心,他一定可以比任何人都无所顾忌地去喜欢一个人。
他怔怔忡忡地用力抠着手指,连那根肉刺被连皮撕掉都未曾察觉,整个人就像彻底丧失了痛的感觉。直到贺秋渡握住他的腕子举到眼前,他才看见自己的手指已经流血了,指甲边缘浸出了一湾细细的血月牙。
“小学生吗你。”贺秋渡的眉心快要拧成疙瘩,语气也很重,甚至带了点疾言厉色的味道。林杳然困惑地望着他,自己刚才对他讲了那么过分的话,他都没怎么样,现在倒一本正经地生起气来了。
“不准动。”见他想把爪子缩回去,贺秋渡非常凶地命令道,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花花绿绿的卡通创口贴,撕开一张,仔细替他包好伤口。林杳然先前没觉得痛,现在像突然接通了神经,痛得他嘶嘶倒抽冷气。
“咦,潘崽……?”当他看清创可贴上的图案,不由愣住了。“你哪里买到的?现在怎么可能还有潘崽的周边?”
贺秋渡沉默了一下,说:“我买下了潘崽的形象版权和所属的制作公司奥盛卡通。”
“你是不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林杳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奥盛欠债上亿、负债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七的事还上过新闻,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去接手这个烂摊子的好不好?”
贺秋渡点点头,“我知道。”
林杳然被噎得说不出话,“那……那你知道现在都没人喜欢这土了吧唧的过气玩意儿了吧?”
“我知道。”
“那你干嘛还当这冤大头啊?你知不知道那破公司就是一个赔钱的无底洞……”
贺秋渡打断他,“那些都不重要。”
“啊?”
“你喜欢就够了。”迎着他惘然震颤的眼神,贺秋渡仿佛只是在陈述自然定律,坚定又淡然。“只要能被你喜欢,就是潘崽存在的意义。”
“可是……”
“没有可是。”贺秋渡注视着他,眸光澄明如星。“你曾经对我说,过去的无可挽回,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我想并不全是这样。虽然我没法帮你找回你最爱的那个人,但我可以为你留下她对你的心意。只要潘崽还存在在这世界上,那么无论何时,每次你看到它,就都能想起曾和她共度的幸福时光。”
林杳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大概是很早以前吧。他总是这样,把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都能牢牢记挂在心上。小时候是这样,长大后也还是这样。自己白天和华桦打电话的时候还开玩笑,说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其实,他一点儿都没变,自己也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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