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也没胃口,周粥饶有兴致地拿起那醋罐,发现醋罐周身似乎还在发出微微的青白色光芒,暗自好奇,摸来摸去见罐身没什么特别,就作势要去拔罐塞。
“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醋——”
谁知她指尖才触到那罐塞,整个醋罐却猛地一阵剧烈晃动,像是在发出反抗一般!也就在周粥惊住的这片刻工夫里,醋罐已经从她手中挣脱了出来,飞到半空,光芒大盛。
“哎!”
那青白色的光芒太过刺目,周粥下意识眯起眼,抬袖想挡,却在看到那光芒之中竟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后,忘了动作。
一开始,她只能看见那人身形颀长,一袭青衣出尘。那衣袂无风而动,待其仙气飘飘地从半空中缓缓落于地面,周身光芒渐弱后,那一张白皙清冷、俊美无俦的面容才被周粥看清了去。
只是这人容色虽好,眉目间的愠色却是难掩:“无知凡人,竟对吾动手动脚!”
男子的话音冷若寒泉,还颇有那么一点儿想弑君的气势,周粥不由大惊,也来不及把他低喝的言语过脑,张口就喊:“有刺——”
“禁!”
却见男子敛眉,并指间一道青光对准她的眉心挥出!
然后周粥的嘴巴就张不开了,任凭她的五官怎么在脸上使劲较劲都没用。
“呜呜呜!”
天地良心,她自登基以来虽谈不上夙兴夜寐,但也算勤勤恳恳,远离骄奢淫逸的诱惑,立志不辜负先帝以“粥”为名,愿她能施粥以济天下的用心啊!
哪个有冤情的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非要刺王杀驾?
周粥闭眼等死的同时还不忘腹诽不止,那男子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反而一脸高傲地负手在背,用十分冷淡的目光垂眼看她,而后徐徐开口,便没了之前的怒意,只有些不怒自威:“吾乃醋仙沈长青,你莫要嚷叫,便给你解除禁制。”
“嗯嗯嗯!”周粥点头如捣蒜。
沈长青自持着上仙身份,当然也不会与凡人计较,上前两步,对着她面目一拂袖解去了禁言术。
好香!
可就是这一拂袖,带出一股醋香飘到了周粥的鼻前。她双眼登时一亮,腹中就生出久违的空空如也之感,当下也顾不上什么帝王仪态,眼疾手快地揪住沈长青还未落下的衣袖放到鼻前,像小狗狗一样,嗅啊嗅。
“这醋香,是从你身上发出来的吗?”
沈长青低头,觉得凡人就是没见过世面:“吾乃醋仙,真身为醋,这有何稀奇?”
“很稀奇很好闻啊!突然就吃点什么了——”
膳桌上的御膳突然消失不见了,换作衣衫不整的沈长青被死死地绑在那张宽大的桌上,脸色微红,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周粥如同饿狼扑食般撑着桌沿,俯下身,舔着舌头,嘿嘿坏笑地挑了挑他的下颌,接着又俯低了些,将脸埋到沈长青那白皙无瑕的肩窝里,深深地吸一口气。
“嗯……就是这种气味,朕已经忍不住了……”她满脸享受地低喃,那种醇郁的醋香几乎瞬间勾得她沉寂多年的感官全部躁动了起来。
如果此刻能有一面正衣镜摆在殿里,周粥就会发现自己现在的形象简直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
色中恶鬼。
手里还拽着衣袖,周粥已经开始眼神涣散地流哈喇子了,沈长青嫌弃地皱眉,往回轻扯了一下衣袖。
这凡人是长这么大没尝过醋味不成?沈长青这一扯没扯回来,眼看那哈喇子就要殃及到自己的袖面,急忙用力一拽!
“哎哎哎——”眼前御膳桌上“待宰”的青衣美男一下不见了,周粥从幻想中惊醒,失去平衡,向前扑去。
周粥结实地撞进沈长青怀里,双手怀抱,自己也有点呆住反应不过来的表情。朕的初抱就这么给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你!怎地如此莽撞!”沈长青又惊又气,瞬间化作一道青光从她双臂中抽身,转而出现在她身后,也不去纠结她方才对神仙的亵渎之举,只想速战速决地冷着声再度开口,“罢了!其余闲事勿谈,天庭闻得你的祭祀祈愿,故此派吾下凡为你解决后宫吃醋问题。你且与吾细说难处。”
神仙施术的速度本就在眨眼之间,因此直到他话音落下,周粥还背对他,保持环抱的动作。
“还有这种操作?无论如何,就冲这醋香,我也得先想办法留住他!”
周粥用力眨眨眼,确认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幻视、幻听和幻嗅,心下便打定了主意。她转身面对他,认真地拿出了三分女帝的气势,清了清嗓子,又将两袖一展一抖,双手往身后一背,倾身靠近他:“你说你是神仙便是?你可能证明给朕看?”
在天庭上与世隔绝、清心寡欲惯了,沈长青是不谙人间事的,登仙前的记忆于他而言也是十分模糊的,不太记得前世情形。因此若换作是来人间历练过的仙人,定能将周粥此刻贴近自己的神情与那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对上号。
但沈长青当下却只是皱眉,觉得她这个问题问得毫无营养:“仙便是仙,如何证明?”
这家伙居然还真上套啊?周粥在心里直呼“好单纯一坛醋”,然后继续全无负罪感地套路这坛醋。
“神仙不都是从天上下来的吗?若要证明,不如——”周粥站直,与他重新拉开些距离,可可爱爱地一歪头,接着抬手往上一指,“你带朕上天啊。”
沈长青一懵:“上天?何故上天?”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这王土却都笼于日光之下。所以朕很好奇和太阳肩并肩,俯视苍生是什么感觉,不行么?”周粥理直气壮地一挑眉。
“……太阳为金乌之羽所化,灼热无比,肉体凡胎靠近的结果就是灰飞烟灭。”沈长青嘴角抽了抽,表示凡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而且这理由听起来莫名就让人想把她烤化了事。
周粥却也不惊不疑,起范地低头理理袖子,慢条斯理道:“这个好办,你施个什么隔热的法术保朕无恙便是。”
果然俗话说的对,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周粥此言一出,沈长青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着实有些发窘了。
“金乌乃上古先天神,神与仙有别,吾之法力尚不能抵挡其神力……”
果然,连天都上不了,还非要扯出一套歪理来装神仙。周粥于是换了一边眉毛高高挑起,也不回话,只是开始围着沈长青转圈打量,边摸着下巴,做思索状。
不知道的,见她神情高深莫测,眼神也变换不定,大约都会被她这三年来苦修的表面功夫骗过。但实际上,周粥此刻可没想什么正经事儿,反而是在脑海里一页页刷刷刷地翻起了她帝业之余最热爱的一种消遣玩意儿——话本子。
话本上说了,那些法力一般的精怪化形成人后,往往都无法完全藏住真身的某些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