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就发现没了,还以为是你收起了呢?”马凤把洗好的一件衣服往晾衣绳上挂。“是不是二哥偷卖了?”马祥帮助姐姐扯匀衣服。提到马成,马桂沉默了。弟弟已去世一年半了。他搬着箱子重又回了屋,马凤也跟着到屋里收拾脏衣服。
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了院子前,许久不曾打开车门。马祥看到了,她怔怔地站起来,走到门口。一会的工夫,邻居村民就多了起来。轿车还是个稀罕物。这时,车门慢慢地打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梳得油光闪亮的背风发型显示了与年龄不相称的沧桑。马祥看着他,觉得有点眼熟,但死活想不起是谁。马桂听见外面突然安静了,也走了出来,他挤上前仔细端详着年轻人。
“你是……”马桂手指向年轻人,试探地说,“张欢?”
年轻人嘴唇动了动,话没有说出来,眼泪却流了下来,他抿着嘴轻轻点了两下头。
“张欢,你回来了。兄弟,你回来了。”马桂认出了年轻人,高兴地向前走去。
“哥!”年轻人终于叫出了声,他迈腿也往前走去,不料刚走了一步,却“扑通”跪在了地上。
“兄弟!”马桂也跪在了地上,他紧紧抓住张欢的手放在胸前,“你回来了。”
“哥!”马桂抽出手,一把抱住了马桂“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他的泪水滂沱而出。
“回来了,兄弟,你可回来了啊。”马桂抱着张欢,使劲地往胸前勒。马祥也哭成了个泪人,虽然她想起了来人是谁,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只是看见马桂哭了,她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哥!哥!我想家啊,我想家啊。”张欢终于放开了喉咙。六年,整整六年的逃亡,背井离乡的艰辛,寂人篱下的痛苦,让一个鲁莽轻佻的少年成长为一个稳重成熟的男子,也让一个心向天下的游子经受了思念故土的煎熬折磨。
“马凤?”邱梅也跑来看稀奇。
张欢受惊式地停止了哭声,他抬起脸往院子里看去。马凤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待洗的衣服,嘴巴坚毅地闭着,可身上却在微微地颤抖,脸上两颗硕大的泪珠在阳光照射下四射着耀眼的光芒。
“阿凤!”张欢松开马桂,两人一齐站了起来,张欢向马凤跑去。
“阿凤!”张欢跑到马凤面前,深情地叫了一声。马凤不吭声,死死地盯着张欢,嘴角已咬出了血。
“阿凤!都是我不好。”张欢抱住了马凤,马凤却直直地站着,在张欢的怀里兀自颤抖不已。
“阿凤,对不起,呜呜。”张欢又哭了起来。
“天啊!”马凤大叫了一声,身子往后倾去。张欢忙抱住。马凤在他怀里,紧闭着眼。
“马凤”“姐”马桂、马祥同时抢了上来。
“嚷什么?她是急火攻心。有什么好嚷的。”待在人群中有一会的马题,觉得自己受到了慢待,他倚老卖老起来。
“小爹,都是我不好。”张欢把马凤抱起来让她坐在磨沿上,对正在掐人中的马题说。马凤的脖劲上系着一根细细的红绳,张欢站得高,他偷眼望去,绳子顺下在胸口处系了个水晶挂坠,色泽金黄,晶光透明。张欢心里美上了,那是他独自琢磨雕出来的“心剑”雕刻件。
“是啊。你是不好。你直接害死了马宗,间接害死了严慈和,和马成。”想起马宗家人的惨状,从小和马宗玩转长大的马慈也有了悲哀之色。
“小爹。”张欢神情悲苦,“我,都知道。”张欢在外流浪多年,他一直留意着家乡的信息。
邱梅走了上来,“兄弟,你回来就好。你王本哥常念叨着,你呢。”说到王本,邱梅的眼圈也红了“你回来了,可你哥却出去了。”王本离开家之后,除了刚到韩国时给邱梅来了一封信,这几个月来音信全无。
“嫂子。”张欢把身子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王本现在和我在一起。他好着呢。”
“什么?”邱梅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嘘。”张欢把一根手指放在了嘴上。邱梅会意,无奈那眼泪实在不争气。张欢都回来了,王本,你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