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意动(一)
三人匆匆上了车,刚刚坐稳,马车便拼命的狂奔起来。那马车原本极是稳当,但此刻却与平常人家乘坐的车无异,颠簸摇晃的厉害。
云彦芷的手抓紧了马车壁上的木栏,指甲死死的陷进肉里。她听到自己的心脏疯狂跳动,那砰砰的声音似乎响雷一般,但她顾不上去管,头脑中飞速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那群贼人人多势众,而他们这边不过区区五名护卫而已。
她不由得责怪起自己,百密一疏,出门前自己想着,京城到天津卫不过二百多里地,马车走快些不过一上午的功夫也就到了。
谁知道竟能遇上这种事!
徐冠桥功夫虽好,但也绝不是可以以一当十的,再加上又有她们三个拖油瓶,他又怎么能护着自己全身而退?
云彦芷此刻才发现,自己所谓的淡定从容都是在深宅大院那一方窄窄的天地,遇上了这种硬碰硬的情况,除了一张嘴皮子有些用,她竟然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坐以待毙。
马车跑的再快也终究不如马匹,云彦芷眼看着与那群贼人的距离一点点被缩近,只得在心中祈祷,若是这些人只是单纯求财,那她什么都能割舍。
但她看着那伙人数众多的贼人,一个个面上都挂着淫邪、跃跃欲试的笑容,便知道自己的祈求实在太自欺欺人了些。
马车被团团围住,逼迫着停了下来,云彦芷心慌到极点,反而平静下来。
老天待自己何其不公!前世她丈夫背弃、女儿离异,活生生烧死在火海之中。这一世好不容易重新来过,一切方才走上自己所期翼的轨道,却又要落个被贼人掳走的结局吗?
她不甘心!她刚解决了仇人,救活了自己的母亲,连婚事都有了起色。一切的一切都像她所想的那样越来越好,难道她便要折在这里吗?
身边的雨晴不住的颤抖着,唇齿间发出咯咯的响声,云彦芷却只是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
雪霁的手搭在云彦芷的肩头,她一向冷静,但此刻眼底分明有泪,云彦芷不语,反手将她的手亦是握住,三人浸透了冷汗的手交叠在一起,似是传递了某种令人安定下来的力量一般。
马车外一阵喧闹,有马的嘶鸣,亦有男人流里流气的秽语,突然传来一声男人的长喝,整个场面一片死寂。
云彦芷透过马车的纱帘向外观察着,只见一个粗壮的汉子骑着马走到了人群前面,他穿着短打,头发削的极短,露出肌肉虬结的臂膀。
那臂膀之上,一道疤痕从他的手腕处直直延伸到手肘,那人身上带着一种浓浓的戾气,仿佛传说中的恶鬼一般。
徐冠桥的双眼眯了眯,策马走到马车前面,形成一种保护者的姿态,他拿着马鞭的手一拱,问道:好汉可是磐山的姜大当家?在下乃是前去天津卫参加亲友婚宴,身上带了些许财物,若您不弃,在下可双手奉上,只盼您能让我等平安离去。
云彦芷突然想到,从前徐家做生意时,徐冠桥曾经跟着跑过镖,故而遇上了倒也极为镇定。
那领头的姜大当家嘿嘿笑了两声,粗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好说好说,小兄弟果然上道!
徐冠桥闻言,握着缰绳的手顿时一松,却见姜大当家拿起马鞭指着半透的轻纱轿帘□□道:你叫轿子上的那几个小娘皮把她们的肚兜脱了扔出来,我们就放你走!
那一伙贼人爆发出一阵色眯眯的笑声,云彦芷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忍不住的颤抖。
她两世为人,从未听过这般粗鄙的言语,而且那调笑的对象竟然还是她自己!
徐冠桥被他的话气的双眼赤红,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依他们这边的情况定然讨不得半点好。
他朗声道:在下任在五军都督府的督事,乃是天津卫徐家的第四子,车中坐着的姑娘乃是当今礼部侍郎的千金!阁下虽然在磐山一手遮天,但与官府和徐家相争,这生意不知划不划得来?
那群贼人顿时一凝,徐冠桥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作用震慑到了这些人,谁知道那姜大当家却道:那就更好了!听说你们徐家已经出阁的姑奶奶做了永昌伯府的侯夫人,这侯门小姐的滋味咱们还没尝过哪!
他的声音陡然抬高,吼道:兄弟们!是不是!
贼子们的声音如一团乱麻,耳边充斥着男人淫邪的笑声。
徐冠桥再不能忍,从马上跃起,与那姜大当家打成一团,马车周围护着的侍卫们纷纷拔剑,与那群贼子厮打在一起。
云彦芷听着外面刀剑相击之声,唇间上下牙颤栗起来,发出轻轻响声。
她死死盯着轿帘,似乎下一刻就会有一只大手伸进来将她纠走一般。
忽然,她听到一声惨叫,轿帘上飞溅起一丛血迹。
雨晴似是被吓到了,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云彦芷却是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将那簪头握在手中,露出尖利的簪柄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却带上了一种陌生的狠厉。
慌什么!大不了还有一死!
雨晴似是被她言语中那股戾气骇住了,只愣愣拔下自己头顶的簪子。
雪霁亦是如此,将簪子抵在自己脖颈一侧,道:不管姑娘如何,我们总是陪着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