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车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心中却总觉得事情不像是司马先生所言的那般简单。又道:“东胡王主动提亲,此事已是成了五分,先生为何说为了我扯谎。”
司马青史道:“偏是你小子有这许多问题。你也说了,此事只是成了五分而已。东胡王欲与武安君联姻,此事我早已知之,难者不是东胡王,而是武安君。武安君之大破匈奴,邯郸喜忧参半,一者北地之患一时得免;二者恐武安君挟草原之众而向邯郸也。”
李左车道:“举国皆知我祖父忠于赵。”
司马青史道:“武安君之忠于赵,天下尽知。然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郭开之流日夜恶武安君于王前,王难免动摇。自惠文王之后,赵无贤君两代矣,后来者更是全无贤者之相。武安君与草原强族联姻,乃邯郸之大患,武安君恐赵王猜忌,必不允也。若无东胡王下大决心联姻,我亦无处着力。”
李左车道:“我虽欲得公主,若此事于我祖父有害,却是万万行不得。”
司马青史道:“算你小子有点良心,也不妄了我尽心为你筹划。邯郸之疑武安君,非武安君时时自证清白可免也。且有我在此,岂能容奸邪之徒得逞。便是忤了那赵王之意,我看何人敢动。”言语之间,但觉一股浩然之气自司马身上爆发,冲盈营帐,从门口透出,吓了李左车一跳,不过他却更加坚信司马青史所言非虚。
李左车又道:“只是如此一来,若是东胡王有事,我岂非一定要出手相助。与先生所言自主应对东胡之策相悖啊。”
司马青史道:“世事变化莫测,随机应变而已。明日之事,明日再说。”
王帐,东胡王与慕容犀相对而坐。
慕容犀道:“王兄本假意许婚武安君,借以武安君制诸部,如今为何草草就定下了明年就要成婚。”
东胡王道:“若有武安君相助,三年之内我必可彻底控制东胡。到时趁着匈奴孱弱,一举统一了草原也非难事。从邯郸传来的谍报,久后武安君必不容于赵王,待那时我领草原之众南下,一举夺了中原,也未可知,是以我初时欲假意许婚。
只是这一个多月以来我看那司马青史绝非常人,有此人在,武安君稳如磐石。我欲一统草原之事恐难有指望。如此我不如真与武安君联姻,先统一了东胡,后事缓缓图之。”
慕容犀道:“大王既如此忌惮那司马青史,不如杀之。”
东胡王道:“司马若死在我慕容部,则武安君之盟必破,于我大不利。且经过了今日之事,莫非你还以为那司马青史是轻易杀得了的么?”
慕容犀默然,慕容犀常自诩英雄无敌,细思之下,但觉在司马青史当面总感觉毫无着力之处,甚至连拔剑的想法都难以生出。
东胡王又道:“我已使人详细调查其来历,王弟知我间者之能,便是燕赵王宫之中也是无所不知,却对这司马青史毫无所知。王弟听我之言,这司马青史决不可为敌,必得与之交好。
今日我急于定下明年婚姻之期,乃是因那司马青史甚是看重李左车,大王子曾言道欲求拜师司马不可得,那司马却收了李左车为徒。由是观之,席间说那李左车身具气运之言,虽不可尽信,却绝不可不信。若我果然无福为天下之主,燕儿之后世子孙为之,也算是上天有偿于我。”
慕容犀道:“王兄之言是也,我所见之人,无有过于司马者,若能与之交好,大善。”
次日起来,东胡王已在安排南迁之事,司马青史使命已毕,面见东胡王请辞。
东胡王许之,乃分出赵军所猎兽皮肉干五十车,又加了五十车算是给武安君回礼。司马青史道:“我华夏与草原不同,草原之人越冬甚是艰难,我观大王过冬之储备并不十分富裕,大王之回礼便不带走。大王与我既已联盟,彼此唇齿相依,无须这些虚礼。待来年春暖花开牛羊肥壮之时,大王若有盈余,我与大王带了到华夏贸易,交换些草原急需之物岂不是好。”
那东胡王虽然野心勃勃,乃雄才大略之人,心胸宽广。如今既已定了联盟之心,也对司马真心相待,见司马已然开始处处维护慕容部,十分感动,坚持留下了十车作为回礼,司马做主收了。
那慕容燕却跳出来道:“父王,燕儿从未见过华夏繁华之地,这次便随了左车去雁门关看看如何?”她不说随了司马先生,直说随了李左车而去,十分洒脱。
那东胡王甚是宠爱公主,往日在草原之时也从不拘束,一年之中,公主在王帐的时间也不到三个月,每每自己带了几个贴身女兵满草原的晃荡。东胡王道:“再过一年便已是婚期,你出嫁之时却得从草原而出,如今你去了雁门关,来回岂不麻烦。”
公主道:“我欲回之时,又不带多少辎重,自己骑了马五六日便可到王帐,如何麻烦。”
东胡王闻言也不管她,只是嘱了李左车好生照顾,李左车欢天喜地应下了。
司马青史见东胡王事务繁多不便打扰,当先领了队伍告辞而去。
众人一路西向,直奔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