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会,他们是否已经在村子里张开渔网等着自己入彀?
或者说,他们此时还在海上,随时准备着从背后给自己致命一击?
没有可以依赖的通讯手段,没有任何的侦察能力,根本无法掌控敌人的行踪。
这仗,又该如何去打?
一个强大的敌人并不可怕,一个强大却还懂得隐藏行迹的敌人,真会让人心生寒意!
还好,整个村子依然安静如初。
苟氏的婆娘与孩子们,清清爽爽地在屋内屋外各自忙活。
院子中,村长端坐一侧,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群被孩儿们欢欣迎回的杀坯。
已将家人全部送走的村长,对于甄鑫等人再无畏惧之心,不卑不亢地拱手说道:“恭喜各位,得胜归来。”
甄鑫呵呵一笑,把十几个俘虏押给村长,说道:“这些都是抓来的海贼,绝非良民,你可以拿去领赏。”
村长眼睛一眯。
琼州周边,海贼肆虐多年,官府根本无力出兵清剿,但是对于海贼的悬赏却从未断过。
可是,这种赏银,是自己敢去领的吗?
随便来个报复,别说自己一家,连整个村都会付之一炬。
“放心,这些并不是威波军的海贼。是徐闻的鲨帮,全在这了。”
为什么会是鲨帮?
被一窝打尽了?
村长觉得自己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有威波军的消息吗?”甄鑫淡然地问道。
村长茫然地摇了摇头。
甄鑫默默地叹了口气。
看来,村长确实是不清楚威波军的行动。否则他不会如此泰然地守在这里,遣尽家人,无非是怕自己依然拿他家娃娃说事。
遣尽家人?
这主意其实可以!
面对威波军,自己这一方最大的掣肘就是苟氏一家,以至于无法进退由己。
若是把这一家子全搬走了,岂不是再不用担心这个软肋?
御敌于外!
既然无法判断威波军的袭击会来自陆上或是海上,更不知道他们的袭击会在什么时候到来。那不如主动出击。
感谢苟家的贫困,让众人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内,就将所有人员与用品全都搬上了船。
同时,以现银尽可能收购了村里所有人家库存的粮食、油脂、干草与陶罐。
扬帆,启航。
目标,临高。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敌人不来打我,我就去寻找敌人!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身后斜阳荡着碧波,掀起层层金黄色的麟光,映在众人脸上,如同刷上一层浓重的愁绪。
身前,是渐渐退去的村庄,以及那几座静静地伫立着,正准备焕出新意的茅草屋。
安静的让人心碎。
衬着茫然而立的村长,尤觉孤寂。
“我的老屋啊……”苟顺扒在船舷上,喃喃地嘀咕着:“真的,就这样,连家都不要了?”
“当家的,别太在意了。”苟家大娘子温和地说道:“只要咱们在一起,哪里都会有家的!”
苟顺苦着脸说道:“我本来就没钱,穷鬼一个。现在连房子都没了,你,你们不会不要我了吗?”
苟家大娘轻轻地抱住苟顺的胳膊,柔声说道:“放心吧,这辈子我们都会跟着你的,无论去哪!”
“啧啧……”蔡老二呲着牙说道:“别在这穷显摆了!想亲热回屋去!”
苟家大娘面皮微红,立时松开苟顺的胳膊。
苟顺的脸显得更苦了,“我,连房子都没了,哪里还有屋子啊?”
“行了,别伤感了。”陈开劝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呸!”苟顺怒道:“我又不是喜新厌旧的渣男!”
对对,你是好人!
你全家都是好人!
蔡老二与陈开同时撇开头,再懒得搭理这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停船,停船!”甄鑫突然大呼道。
“咱们不走了吗?”苟顺大喜道,“太好了,太好聊……”
甄鑫斜了他一眼,说道:“先把船停下再说。”
帆船行起容易,停下却有些困难。
在苟氏大娘的指挥下,几个女人落帆横桨,让船转了半个圈子之后,终于抛锚停住。
苟顺眼巴巴地看着甄鑫。
“都下船,去捡些石头来。不要太大,每个大约五、六斤重,圆形为佳。”
“石头?干嘛的?”苟顺问道。
“再弄些木头,结实一点的。”甄鑫继续吩咐道。
“船上备有修船用的木板啊……”
“那些,不够。”
“你,你不会想把我的房子拆了吧?”苟顺哭丧着脸问道。
“你那破房子,还有拆的价值吗?”甄鑫暴跳。
这厮来到这个世间,从头到尾,每个毛孔,都流露着令人恼火的味道。
甄鑫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面对其他人,无论什么情况自己都能保持心平气和的状态。
只有这个姓苟的不行,总能轻易地让自己心态失衡。
骂了听不懂,打着不害怕,扔水里淹不死,用火烤……他会溜掉的!
苟顺缩着脖子,带着庆幸的语气说道:“还好,还好……”回过头便训起蔡老二:“我说,你还怔着干嘛,等开饭吗?”
蔡老二顺手给了他脖颈上一个掌刀,骂骂咧咧地下船而去。
海边大树俱无,小树倒也不少,砍下来凑合能用。
直到夜幕降临,甄鑫才恋恋不舍地召集四处收集石头、木材的众人,再次扬帆。
但是,此夜只能宿于狮子石上。
转舵、靠岸、收帆、落锚,苟家大娘指挥着一群娘子,行云流水般地将船停好,搭稳栈板。把甄鑫等人送上岩礁后,又开始领着她们淘米做饭。
甄鑫看着这些井然有序的女人,不由地叹道:“你们家女人,可真是能干啊……”
苟顺胸脯一挺,说道:“贫穷人家,没办法,只能把女人当男人用。”
“那你家男子呢?”小六顺口问道。
“当牲口用!”苟顺翻了个白眼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