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说到,空相禅师请花孤城为古画题字,花孤城凭着他过目不忘的记忆,生生是准备临摹两行行草。
可叫花孤城没想到的是,纵然那两行行草的笔划构造此刻清晰存于花孤城脑海里,然后此刻花孤城提着那只软不隆冬的毛笔,左右比划着,但却丝毫不知该如何下笔,从何下笔。
许久,花孤城心中一急,暗自大骂:“他奶奶的!写个字都这么折腾人,算了,不管了!”
当下花孤城一咬牙,将心一横,提笔就上。却没想此时此刻,花孤城心中有郁结,有愤恨,更有一往无前。这一手字,动于心,成于字,隐隐可与天地合。
冷艳傲然如司徒明月都是忍不住轻赞一声。“好字!”
而老和尚空相见花孤城持笔,龙飞凤舞,轻手抚须,说了一句。“境由心生。”
司徒明月与落羽听得此刻,面色一变。
只见花孤城奋笔疾书,一撇一捺皆是剑意纵横。若真如老和尚所言,那岂不是说这花孤城心中有浩然剑意?
可惜到了最后几字,花孤城心中隐隐又起了临摹之意。无端是天赋异禀的过目不忘,此刻却是毁了花孤城的意境天成,最后一笔,最后那一剑,毁了。
所幸,花孤城练得是刀,若是练剑,只这最后一笔,花孤城怕是便要魔障了。
司徒明月顺着花孤城的笔划,脑中剑式游走,原本行云流水的一段剑舞却是戛然中断,最后一剑生生是没能刺出去。气机一顿,司徒明月内息突地滞顿,差一点便就要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空相面上露出一丝可惜,转头又看向司徒明月。
“司徒施主,可有不适?”
司徒明月,强行压下胸中郁结的气机,长出一口气后轻轻点头。“还好!”
空相轻轻点头,吩咐善流引司徒明月与落羽二人去客房歇息。花孤城提着笔,依旧愣愣看着画上那两行行书出神,却是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此种天份。
等到三人出了大殿,善流轻声将殿门带上。
“小和尚,你家方丈是与那花孤城有旧?”落羽回过头轻声问了善流一句。
善流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摸约知道八九分其中实情的善流此刻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落羽的这个问题。“与人心言,摸约是没有的。与佛心言,却算是故人了。”
人心,佛心。善流此一番模棱两可的回答却是惹得落羽心中好奇更胜,当下继续问道。
“空相大师是何时见过花孤城的?照着花孤城的年纪,却是叫人猜不透啊。”
司徒明月自然是感到了自己师弟这问题提的有些失礼冒失,但她的心里却是也隐隐有一丝好奇,只是不动声色的朝善流看去。却只见小和尚摸着脑袋如何想都想不出,该是如何开口。
终于,司徒明月闭了眼,出声说了一句。
“落羽,莫要为难善流大师了。”
年纪不过十三,却被金刚境高手称作一声大师的善流,此刻却是并未觉得有一丝不妥,当下只是双手合十道:“客房已经收拾妥当,两位施主,请随我来。”
大殿之中,花孤城咬着毛笔头,孤芳自赏着。丝毫没有察觉此刻大殿之中,早已只余下自己与空相禅师两人。
片刻,空相禅师轻笑几声,这才堪堪将花孤城叫醒。
“啊?”花孤城幡然回神,只见殿中空空荡荡,只余自己与空相禅师两人,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他,他们人呢?”
“司徒施主身体略有不适,已经回客房休息了。”空相禅师如实回道。
花孤城嘴型化作o型,以示了然。
空相禅师不再朝字画看去,翻身走了几步,回头道:“花施主曾在天龙寺中留下一物,如今也该是到了拿回去的时候了。”
花孤城听了空相禅师此言,心中一愣,不知空相禅师这话是个什么意思,他花孤城自记事起就没进过一次寺庙,又能是在什么时候在天龙寺里留下东西呢?花孤城虽是贪财,平白无故能捞一笔好处,自然是人生一大快事,但花孤城同样也深知天下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这来历不明的物件,还需得谨慎处置。
“我从没来过这里,怎么就在这里留下东西了呢?”花孤城一面老实回答,一面盯着空相禅师的老脸,希望能从这老和尚的神色中看出一些端倪。
“算一算年月,这都已是四五百年之前的事情了,花施主贵人多忘事,偶有遗漏也是情理之中。”老和尚此番话脱口而出,倒是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花孤城听得直翻白眼,当下只觉这老和尚是精神错乱,决计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