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目天龙,狂怒而啸。
便是那向来以悍不畏死著称天元的北凉甲士见此一幕,心中也不免惶惶。
“大月氏早说这龙马王乃是货真价实上古时期才有的龙马,这下决计是错不了了!”岳三见了这一幕,面上却看不出半点惊奇,只是一阵呵呵轻笑,不以为意。
“传说,此种得了龙魂的神马,若是真正发起怒来,可比得上龙虎境的高人。”狐犬沉吟声传入岳三耳中,岳三笑着点头。
虎犬皱眉,龙虎境的高手?
再看那众家丁驯马王。
马套牢牢拽住马王项颈,众家丁牢牢抓出马绳,拼死不放。
然而马套可套得马,却又如何能套得龙?
马王被众人逼急,双目之中怒火几欲择人而食,天龙虚影一胜更胜。
当下马王四蹄奔走如飞,几番冲撞碾压,一晃便有二十余名家丁受了重伤,条条马套尽数被马王甩脱!
只一晃,势如奔雷的马王便就甩脱了众家丁,往前疾奔。却见刘舫不知何时跑到了马王的前头,手上拿一副套马绳,拦住了马王的去路。
可刘舫此刻站在马王面前,望着那金光闪闪,咆哮狂怒的天龙虚影,心惊胆战,彻底没了那一丝舍命相搏的勇气。
不远处的草狗见刘舫危在旦夕,心中一急,也不知手上握着的是为何物,下意识的一步踏出,用力将手中之物掷出。
远远坐定的西凉王只见一把扫帚直直飞向马王,最后狠狠打在了马腹之上。
这一掷,在常人看来,除了力大势沉再无其他出彩的地方。然而到了那亲手灭了冷月山庄,看过百来卷绝世剑谱的岳三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草狗这一掷,隐隐有剑气,浩然剑气!
剑子出剑,气机牵扯,聚势运力,除了可见一剑奔腾千百里,更有浩然剑意,萦绕天地之间。那滔天剑意一出,仿若天地之间,唯有一剑,鬼神难阻,仙佛难挡。
草狗这一掷,气机自然不足,但那一往无前,纵横无忌的剑意却是货真价实,非浸淫剑道多年的高手难以施展。
看出了一些门道的岳三腾地从椅子里坐起来。
此一刻,岳三对自己亲眼所见的这诡异一幕不知该如何解释。从诧异到疑惑,从疑惑到惊喜,最后岳三的心里终于是起了一丝爱才之心。喃喃半句:“当真是天赋异禀的……”
马王在刘舫身前一丈处,停下了奔腾如飞的脚步,转身看向草狗。
草狗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扫帚,又看了看高壮神骏的马王,如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抓抓头,很是不好意思的朝马王笑了笑,以示歉意。
然而马王却是不领情,马目冷冷盯着草狗,鼻间冒出一阵阵白气。
一把扫帚就想挡下他盖世无双的马王?这在马王眼中无疑是一种戏弄!
怒,极怒!
草狗见了马王的眼神,心中突地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只来得及咽下一口口水,便见那马王背后的无目天龙再次咆哮一声,马王即刻撒蹄朝草狗狂奔。那奔腾的气势,似要一蹄将草狗踏成齑粉。
岳三眨一眨眼,却见马王离草狗只剩下三丈的距离。
岳三左手微抬,只需一个手势,藏身于暗处的王府高手即刻便能将草狗救下。
传闻西凉王府五步一暗哨,十步一明岗。负责保护岳三安全的王府高手数以千计。而实情是,西凉王府豢养的江湖高手,犬马死士即便不如外界风闻的那般多,却也不会少上半点了。除了明面上的西凉铁骑护卫,还有无数隐匿于暗处的不出世高手。
独眼岳三从一介土匪做到了如今权柄滔天的西凉王,靠的是那马踏七国的无上功勋不假。可古往今来,如岳三这般能征善战的大将层出不穷,可西凉王却偏偏独此一家别无分店。远了不说,就说岳三前半生最大的对手,楚将潘离。一样与岳三并肩于春秋五大名将之列,可人家的下场凄惨,满门死绝不说,却还偏偏不是战死沙场。岳三一个离间计,一夜之间,潘离满门上下一百七十四人,尽数人头落地。岳三不知以何物为饵,竟买通了潘离的得意门生,以一纸文书,灭了传承数百年的大楚王朝。岳三心术权谋,驭人之法当世无双。
用岳三的话来讲,是人就都会有一个价码,或是重金,或是美婢,或是名利,或是权位。
马踏冷月山庄的那一场武林浩劫。世人只知西凉王的西凉铁骑,一夜之间踏平了冷月山庄。可哪里能知道,若只凭铁甲长戈,没有冷月山庄内诸多品性不佳,实力确实无比强横的“叛徒”的配合,岳三能在一夜之间,割草般杀尽那一百四十名两品以上的剑道高手?
两丈,岳三左手抬到一半。藏身于暗处的王府高手气机猛然释放,却又在下一刻消散殆尽。
那马王直面草狗仅有一丈距离的时候,草狗那对眸子里竟是突的闪过一阵明亮,黑云之下仿若星辰。马王身后那尊天龙虚影见了这光芒,如遇克星般颓然消散。
此一时,马王好似看到了什么荒诞诡异,恐怖惊魂的画面一般,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绝望的嘶鸣,便就前蹄一屈,生生跪倒在地,自草狗身旁一尺处猛地倒地滑过。
众人远远看去,只道是天龙跪了草狗。
可当时是,草狗只觉耳旁呼啸成风,唯一做的长脸面的事情便是忍住了胯下的那股尿意,没当场吓尿了裤子。
漫天烟尘散尽,只见草狗双腿打颤,神情呆滞,显然是被吓跑了魂。
而跪倒在地,擦着青石板生生滑出一丈有余的马王遍体鳞伤,看似气息奄奄。
却没想,草狗这头还没回魂,那边马王却又再次生龙活虎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迈着小碎步,如小妇一般跑到草狗身边,发出阵阵讨好般的轻嘶。
见了这一幕的岳三,心里总算是服了。
虎犬与狐犬对望一眼,心里有数。而獒犬愣愣看着草狗,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或许是什么都没在想。突地,獒犬转过头,朝听天塔方向看去。只见一道人影自听天塔飞出,直直落进了西海,扑腾出一阵水花。
岳三右手摩挲着下巴,打趣道:“这下五犬可算是齐活了。”
五犬,齐了。
当日,众人只以为是草狗驯得了马王。
到了正午时分,千金赏赐却是记在了众家丁的头上,即时划拨了下来,似乎西凉王那边并不认为驯服马王乃是草狗一人之功。
此番作态,却是让众家丁心中疑惑消散不少。
“这便是了,那马王多半是耗力过多,才会失蹄倒地,这草狗不过是一普通孩童,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驯的了马王?”
一日之间,从默默无闻到声名鹊再到名声落寞,经历过人生此种大起大落的草狗却是懵懵懂懂。等那五两赏金到了草狗手上的时候,草狗这才惊魂甫定,摩挲着那一锭号称能换一家包子铺的石头,对周遭的变故不知不觉,似乎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一样。只是突地有一家包子铺被他握在手上,只是这样便就让草狗觉得无比踏实了。
可既然是岳三当着三犬的面点头承认的第五犬,五金的赏赐自然是太过寒酸。可西凉王座下的犬可曾寒酸过?大抵是没有了。
晚些时候,吴大管家亲自到了草狗住处。
恰好看到刘舫拉住草狗,一本正经的行那所谓的江湖报恩之礼法。
“兄弟,今日你救我一命是决计做不得假的。我刘舫他日既然要行走江湖,这份恩情自然是要依着江湖规矩还给你的。”
草狗恰要说话,却只见吴管家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