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点头道:“你救起的人在江湖上大大有名,被誉为白道武林新一代中最出类拔萃的高手,叫沧月剑,说起来,他与我们‘天龙寺’还颇有渊源,所以这事找吏不能不管。”
草狗两眼也睁大起来,道:“大师原来是‘净念禅宗’的高人,真令人难以置信,还有,还有,我竟遇到了‘沧月剑’本人!”
以草狗的学识似乎对沧月剑与天龙寺都不陌生,当下眼中满是崇拜的抬眼看了和尚一眼,又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沧月剑。
草狗指了指那仰躺在地上的沧月剑关心地道:“他会有事吗?”
和尚叹了一口气道:“生死有命,侵入他身体的真气阴寒无匹,兼之他本身真元奇异地败弱,我只能暂保他一命,能否复原,便要看他的造化了。”雪白的眉毛,忽地耸动起来,道:“有人来了!”
草狗留心一听,果然远方沙沙作响,是鞋子踏在枯叶上的声音,听步声只是个不谙武功的普通人吧,但谁会往这等时分在山野间走动?念头还末转完,一个沉雄豪劲的声音在庙外响起道:“想不到荒山野庙,竟有过客先生,若不怕被打扰,我便进来借一角歇歇。”
草狗虽仍未见人,但对方如此有礼,不禁大主好感。
和尚乎和地应道:“佛门常开,常渡有缘,往来是客,岂有先后之别?”
对方哈哈一笑道:“有意思有意思,竟有高人在此。”
一人大步入庙。
草狗一看下吓了一跳。
来人身形雄伟,足有八尺以上,但脸目丑陋,一对黄睛似醒还醉,手比普通人长了最少三至四寸,肩上搭着一只兔子,背上背了把长剑,胁下来着个小包袱。
那人环目一扫,叹道:“我还是走吧!”
和尚和草狗齐感愕然。
那人微微一笑,露出和他粗狂外貌绝不相称的雪白牙齿道:“我原本打算在此为肩上这畜生脱皮开膛,烧烤送酒,谋求一醉,但这等事岂能在大师面前进行?”
和尚微笑道:“酒肉穿肠过,佛在心里头,兄台如此美食,怎能不让和尚分一杯羹?”
那人脸容一正道:“佛门善视众生,酒肉虽或不影响佛心,但总是由杀生而来,大师又有何看法?”
草狗心中大奇,大师已明说不戒酒肉,这人理应高兴才是,为何反咄咄逼人,查根问底,揭人疮疤,不知不觉间,草狗已站在和尚那一边。
和尚丝毫不以为件,淡然自若道:“有生必有死,既有轮回,死即是土、生即是死,兄台杀此黄鼠狼,似乎造了杀孽,但换个角度来看,却是助他脱此畜道,假若能轮回为人,它还要谢你呢。”
那人哈哈一笑道:“答得好,左边这兔子腿便是你的。”
大汉做了下来,将兔子丢在地上。
“铮!”
背后长剑出销。
和尚和草狗眼睛同时一亮。
长剑比一般的剑要长了尺许多,剑身宽厚,但精芒烁闪,一看便知是好剑。
和尚眼神一亮,动容道:“贫僧空相,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自顾用剑为兔子去皮拆骨,一边道:“萍水相逢,管他姓什名谁,大师不要着相了。”
草狗心想这人行为怪异,但转眼便给他的动作完全吸引,这长达五尺的剑,本应极不方便作屠刀之用,但在那人魔术般的动作下,长剑有节奏地前弯后转,条上忽下,兔子像冰化作水般解体,不一会已成一份份割整齐的肉块。
那人外型粗犷,一对手却雪白纤长,与他毫不相衬。那人又站起身来,看也不看,手只是一动,剑回到背后剑鞘之中,不闻半点声息,就像长剑是有眼睛的长蛇,会找路回到自己的洞穴。
空相大师叹道:“庖丁解牛,不外如是!不外如是!”
那人喟然道:“高高低低,无能有能,也不外如是!”
眼神掠过躺在地上的沧月剑,似乎对他胸前插的七日长针视若无睹,再移往草狗脸上道:“小兄弟,外面那匹马是你的吗?”
草狗刚想答是,猛地改口道:“不!是我家老爷的,我……我只是他的仆人。”心中不免泛起一阵自卑。
那人深望他一眼道:“那是得了龙魂的神马,你家老爷运气忒好!好了!你们在此稍待一会,我这就往取柴来生火,好好吃他一顿。”
草狗刚想要出言表示愿意帮手,那人早迈步门外,转瞬不见。
剩下空相大师、草狗、躺在地上的沧月剑,和烧得霹啪作响的红烛。
空相大师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脸上神色充满了惊异。
“诶!”
一直躺着不言不动的沧月剑突然呻吟了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扯回他身上。空相大师站起移至沧月剑身边,忽地神情一动道:“又有人来了!”
草狗这次运足耳力,却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蓦地风声呼呼,一卷风从门外吹进来,烛火倏地转细,登时庙内一暗。狂风消去。烛火复明。庙中多了两个怪人。
两人一穿黑一穿白,身形高瘦,一眼看去像很年轻,但细看又像很年老,冰冷的脸容,使人感到不寒而栗。
空相大师不知何时盘膝坐在沧月剑和两人的中间,白眉低垂,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草狗不由自主退往一角,幸好两人看也不看他,使他狂跳的心稍微笃定。
穿黑袍的怪人道:“大师何人?为何要管这件事?”他的语气冰硬尖亢,生似一点人类的感情也没有。
空相大师一声佛号道:“贫僧乃‘天龙寺’的空相”
空相大师摆明身份,似乎是要让两人知难而退。可那黑白无常一般的两人只是微微一愣,忽视一眼后却是不退半步。
白袍人漠然道:“空相大师,我酆都向来与天龙寺井水不犯河水,莫要叫我兄弟两难做。”他的声音测和黑袍人相反,低沈沙哑。
狂风再起。
烛火立灭。
一时间草狗什么也看不见。
“蓬!”
劲气激汤。
草狗不由自主蜷缩墙角,劲风刮来,但觉遍体生痛,呼吸困难。
三点火星飞出,落在红烛台上,火燃起,光明重临,也不知是谁出手。
黑白怪客仍立原处,空相大师却抱起了沧月剑,贴在一边墙上,脸色煞白,已然吃了暗亏。
白袍客冷冷道:“我兄弟二人联手要杀之人,便是兵器谱上排名前三甲的高手齐出,怕也是阻拦不下,大师佛法纵然高深,却还是难以以一敌二。”
空相大师微微笑道:“想不到随魔侯九隐居酆都不出的黑白二仆竟亲临人世,空相幸何如之,有缘得遇。”
黑白二仆脸容没有丝毫变化,但空相和草狗均知道他们随时会再出手,事实上他们上次出手便不曾露出任何先兆。
草狗自然是没有听过什么魔侯九的名号,也不知酆都是为何处,只知这黑白二仆连江湖地位崇高的“天龙寺”也不卖脸,这点子当真是硬的扎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