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颋没再拒绝,只是同意在他教授馒头的同时,白露可以坐在一旁听。有了白露在身边,馒头对这些更是没有兴趣,杨颋不过讲读了一遍,白露就可以认识大半的字,多读几遍就被默背。在白霜家住的三天,每每都是馒头丢开书本,而白露则在默背诗词。
在以后的日子里最常去白霜家中的便是白露,几乎在那小住下来,每当文俊彦前来同杨颋下棋,或谈论诗词的时候,白露毫不避嫌的坐在一边。她从不开口,只在旁边听,开始文俊彦还有些拘束,不过见她本人反而大方的坐在一边,反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便不再多说。
白露经常往白霜这边跑,连自家的担子都不管,坏了自家的生意,心里总是不舒服,还想劝慰几句,结果这孩子一句话便把自己顶到南天门。
这日那个什么王师爷亲自带了人上门来向白老娘提亲。白老娘一时兴奋地有些难以自抑,还以为当初拒绝了人家,人家师爷面子上不好,如今人家不计前嫌,亲自上门,白老娘自觉得有了面子。
王师爷四十多岁,梳着整齐的三缕长须,宽大的长衫穿在他身子,犹如仙人一般,只是那双绿豆眼有些败坏了整个人的好感。
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迎娶白露做自家娘子。为表诚意,还带来了聘礼,丝绸布匹,金银首饰,看得白老娘直砸嘴。王师爷提得另一个要求还让白老娘动心,便是为白家大儿子找了个媳妇。这是直插白老娘内心的利剑,没什么比愁儿子的亲事更让她心烦的了。而且这聘礼什么的都不要她掏一分银子,她自然愿意。
白老娘揉捏着道:“我是愿意,只是那丫头心眼大,您……”
王师爷眼中根本就没有那些什么心高气傲的女子,在他想来世上的女子是爱青年才俊,这是常情。不过就白家的四姑娘,他是有所耳闻,成日在外与人往来,还有听闻她的一些豪言,他便知道这姑娘的内心,只要钱财便可笼络她的心。这点他还是很有底气的,自己在提刑按察使司做师爷这么些年,也积攒了些私房钱,拿出来也足以让这姑娘动心。
他摇头晃脑的摆摆手,不以为意,心眼大才好,这日后出去做官,这官太太自然要心眼大,在后面帮衬着自己:“我就喜欢心眼大的,你只说愿意不愿意。”
王师爷的话说得一点都不像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老手,这话听起来竟然有些像土匪,白老娘有些愕然,不过她也喜欢用这口气说话,那个周景源来自家的时候,总是说些自己听不动的东西,她往往插上嘴,再看看人家的面色,就知道自己根本就没说上道。
在官场上滚爬了几十年,又是在最流油的提刑按察使司,王师爷不亏是摸通旁人心思的高手。他从将礼盒打开的那一瞬间,就彻底明白,白老娘就是爱钱的主;而且还是攀高位的人。
他悄无声息的从胸口掏出一张深蓝色的文书,站起身,双手恭敬的举过头顶,放在白家的炕桌上。指着道:“这是吏部下发的官凭文书,任命我为江苏武进知县,即日上任。”
白老娘哪里认识这个,不过就见王师爷这认真样,她就有些相信了,再说当初大闺女走时不也说王师爷以后会外放做官的么。她那面上立即恭敬起来,规规矩矩的给王师爷道了万福:“王大人,民妇给您见礼!”心里只骂白露,当初听她一番胡说,还想着这师爷做不了官,生生断了门亲事。
早跟在一面瞧热闹的王家大小子听了,内心顿时燃烧起来,艰难地对王师爷下跪行礼,一脸谄笑地道:“太爷,日后还请您多拂照!”
王师爷没有理会,而是拿起官凭,在白老娘跟前微微晃了两下,缓声道:“这可行?”
白老娘即可收起王老爷拿来的庚帖,赔笑着道:“甚好甚好。这八子不知……?”
“我已经合过了,大吉。五日后便有好日子,我便遣人迎亲?”
五日……这也太急了点吧,白老娘虽然欢喜,但这闺女好歹也是要做官太太的人,这婚事哪敢随意,她还想多多露脸呢。
“这也太急躁了些,这嫁衣,喜被都还没准备,就是些个嫁妆也要好好操办才是。”
白老娘一心想捞够嫁女儿的喜钱,到时候她就买个小丫头成天伺候自家,哪还要自己成天往厨房跑。
王师爷根本就不给她任何商量的余地,曲了三根手指,慢慢的落下,在只剩下一根手指头的时候,白老娘立马答应了,算了,不捞就不捞。还是赶紧把闺女叫回来,这丫头现在总是往白霜那穷地方跑,也不知道那有什么好的。这三姑娘不去贴东西,四丫头去贴,前儿还让人从家里扛了带白面去,真是败家子。
白老娘自己忙着准备置办嫁妆,只让人给那边送信,白露却是乖乖的回去了,只是断言道:“宁做凤尾,不做鸡头!”
“放肆!你成日总说要嫁什么当官的,这如今也是个知县老爷,你还挑什么。”白老娘想不通女儿要做什么。不过她真怕出了白霜的那事,亲自看管白露,不假他人之手。可是一天夜里白露还是消失了,留下的只有用眉笔在墙上所书的“宁做凤尾,不做鸡头!”一句话。
白家四姑娘半夜与情郎私奔成为本县最热门的事,羞得白老娘几月都不愿出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