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一直哭了许久,这才沉沉睡去,不过是一会儿,她又醒了。抬头看着窗外的天色,还是一片漆黑。
眼睛干涩肿痛,想着答应苏慕楠今日去她家帮着做些点心,她忙打了水拿帕子敷上,开了妆奁,上了些脂粉,掩盖住自己眼底的憔悴。
她匆匆忙忙地感到苏慕楠的家中,却瞧见洪梦泉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背诵着唐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甜甜的童音,不停地刺激着她的耳朵;摇头晃脑地样子说不出可爱;两条悬在半空不停乱晃的小腿,却暴露着孩子的顽皮。
瞧见她来了,她马上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自己跟前,乖巧地行了礼后,便糖扭似的扑到自己的怀中:“五孃孃。”
馒头蹲下身子,疼爱地将她搂进怀中,亲昵地道:“明日就要过年了,还要读书么?”
“嗯!”洪梦泉点点头。才六岁的小人儿,整天就要读书写字,琴棋书画,针黹女红样样少不得,瞧着馒头都有些心疼。
在一旁伺候洪梦泉读书的丫鬟金串儿,忙劝着道:“好姑娘,快把书读完了,要不奴婢又要挨打了!”
金串儿是苏慕楠去年才为洪梦泉买的小丫头,今年十二岁了,平时被苏慕楠拘的紧,胆小怕事,每天都跟在洪梦泉身后瞧着她读书,但凡有一点松懈,她便死命哀求。
看到金串儿,馒头突然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好像那时候自己也是这样的,每天小心翼翼地,生怕娘打骂自己。她有一丝怜悯地瞧着金串儿。
金串儿根本就不在意馒头对自己的看法,她只要洪梦泉去读书,把书读熟了,字也认得了,通过太太的考究。使自己每日少挨打不挨饿就可以了。
她哀求地道:“好姑娘,奴婢求求你了。你就可怜奴婢。李太太今日不会那么早走的!”
小梦泉瞧着金串儿可怜兮兮的样子,拉着馒头的手道:“五孃孃,我去把诗背完,你再做东西给我吃可好?”
“还有多少?”小梦泉读书的专心她便比不了。
洪梦泉伸出五个小手指,保证似地道:“泉儿会很快就背熟的,孃孃别急,一定等泉儿。”说着自己便回到椅子前,双手撑在椅面上,自己艰难地爬回椅子上坐好,张口又背道:“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她盯着梦泉好一阵子仔细地瞧后,微微叹了口气,自己若是能有个孩子陪着自己该有多好。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成日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她再次回头,瞧了一眼,发着稚嫩读书声的小梦泉,双眼流露地竟是渴望的神色。
“你来了?”坐在里屋的苏慕楠放下手中的绣花绷子请她炕上坐。
馒头取了花样子瞧了两眼,意兴阑珊地将花样子又递还给苏慕楠,点点头:“姐姐,今日要做些什么?”
苏慕楠取了一旁放着的丝线,示意馒头帮自己撑着,她则劈了其中一根,抽了出来,穿过绣花针:“你先别忙,陪我说说话。昨日我若不让丫鬟去请你,你便不打算登我门了?”
馒头有些不愿意见到苏慕楠,总觉得她像是个高高在上的人,一眼就能将自己的心思全部看透。她喜欢听她说话,她充满智慧,总能点拨自己,可是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同大哥的事情便全部展现在她的面前。
她最大的秘密就是自己跟大哥的事情,一旦这个秘密被人挖了出去,她觉得自己便袒露在外一样。所以,总是下意识同骆榆芽她们走的近些。
“我在帮骆姐姐做事情。”她帮着苏慕楠连劈了几根翠绿色的丝线,试图解释着。
听了这话,苏慕楠“啪”地将花绷子放了下来,语气严肃地道:“你是丫鬟还是奴婢?有是叫你去帮她做咸菜,还是带孩子?”
“我喜欢做菜,也喜欢孩子。”
“还是没消息?”苏慕楠瞧着她委屈地样子,叹了口气,轻声地问道。
馒头摇摇头,身上的月事依然照常的来到。
原先还想着,这次李松回来,她还可以怀上个孩子,哪知道还是没有好消息。骆榆芽轻声道:“你去找个大夫好好的瞧瞧,趁机李大人去朝鲜,你也把身子将养起来。我当年刚嫁过来,也是好几年都没怀上,后来调养了好些日子才有了泉儿。”
就怕自己把身子养得再好,等大哥回来了,自己也就成了黄脸婆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如今是五品的诰命在身上,跑去帮别人做事,就像个仆妇一样,有失体统。”说着苏慕楠又转到先前的话题去了。
“你认识这个诰命是什么?”苏慕楠倒了茶请馒头吃了。
馒头不敢轻易回答,苏慕楠的问题没那么容易,她沉吟着道:“是体面,是地位的象征。”
“你只说对了一点,这只是面子上头的事,长了眼睛的人都瞧得见。你再想想。”苏慕楠惋惜地摇摇头,果然还是小户人家出身,就是再聪明,眼界还是低了。
还有什么?馒头茫然了,除了满头的珠钗的凤冠,刺绣精致的霞帔,还有人前的恭维,她不知道这个诰命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