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进端起瓷杯像模像样地品尝起锦衣卫从三品同知家的待客茶叶。茶香浓烈,茶色黄绿,很普通的茶叶。若是自己那位大舅子家,估计端上来的会是什么老君眉之类的好茶。看样子,这位李大人还真是受皇上喜爱,一届光身荣登锦衣卫同知,看来自己还真要好好的巴结巴结这位李大人。
清清嗓子,萧如进神秘地看着横眉冷眼的娘子,米尔一笑:“你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回去让人给你熬点荷叶粥。”
萧太太根本就不吃丈夫的那一套,没好气地道:“姓肖的,你别给我使这些弯弯绕绕,你是……”
这是廊檐下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听见门外小厮喊道:“老爷过来了。”
萧太太只好收了声,同丈夫一起站起来,迎接这位李大人。
这位李大人,每个部分都太过寻常。寻常武官的虎目、狮口、熊腰、络腮胡在他身上没有显示出一点。像他这样长相的人满大街一抓一大把,只有那双眼睛炯炯有神,令人难以移目。一身浅色长袍,飘逸地衬托着他中等清瘦的身材,犹如道士般地清逸。这么一看,他竟然跟甚为读书人的哥哥一样,清俊神秀。若要是在私塾瞧见他,她一定以为他是个教书先生。
萧如进哪有妻子那份闲心,一见李松走了进来,赶紧迎上前,深深一揖:“卑职萧如进拜见李大人,这位是拙荆周氏。”
怎么把内眷也带了来?与礼不和,这是做什么?不过人家既然来了,他也不好将人赶了出去。
李松微微怔了下,伸手请萧氏夫妇坐下。小童很快端茶上来。
不过才喝了口茶,萧如进便将自己带来的东西呈了上来:“这是卑职的一点点心意。”
送礼的人太多,瞧上得是他锦衣卫的名牌。李松摆了摆手:“无功不受禄,萧大人不必如此。”
见李松直接往外推,萧如进赶紧打开锦盒:“不不不!这都是小孩子玩的,吃的。卑职听闻太太与两位小姐已然进京,特地准备了些。”
里面放着的都是些吃食。萧如进一一点着:“这是翡翠烧麦、象眼小馒头、玉带糕;这是必得斋的酱菜;还有冰镇凉皮带给两位小姐尝尝鲜。”
他早就知道李松是不收任何东西。不过到了京城这块地界,任你是再清廉,都抵挡不住京城官员的轰炸。就说他那个大舅子,是既要往手里捞钱,可是面子上还要摆出副清廉自守的样子。好好的衣裳非要撕烂一块,再拿针线补齐了,又要看得出是补了得,又不能影响整件衣裳的华丽。
这种人他不能跟着走。若是能赶在旁人前面,令自己娘子跟这位李太太走得近些,日后说话,走门子也方便些。若是再能把自己调到锦衣卫,那他可是一身荣光,财源滚滚。
想起两个女儿方才的软磨硬泡的,李松点点头:“多谢,有劳费心了。”自己到京城来虽说快两个月了,可是根本没时间知道那家的点心好,哪里的馆子味道好。
东西收了,萧如进心里更是欢喜。他就知道若是拿孩子说事肯定成,他碘着脸皮小心翼翼地道:“那下官就告辞了。”
“多谢。”李松委婉地推了,他提声唤道,“保全,去把太太带来的东西取一份来。”
他转脸笑着对萧如进道:“这里有些土仪,萧大人还别嫌弃。改日本官才请萧大人喝茶。”
萧如进忙说不敢,连连作揖告辞出去。
临上轿子,周氏忍不住发起牢骚来:“你不是让我见见那个李太太么?怎么到了,你怎么又不提了?”
“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李松又回赠了东西,弄得萧如进有些灰头灰脸的。这一来一回,根本就没办成事。没想到这位李大人最后又说改日请他喝茶,他又觉得有希望。
“我见识短?我也没看你见识比我强到哪?你看看你送了多少东西,走了多少门路,到现在还是个七品的小官。你有这么多东西送人,还不如去求我娘家哥哥……”
“滚你娘的!给老子闭嘴!嫌老子,滚回你娘家去!”萧如进火大的道。早知道不贪图与郑家结亲。还以为娶了她,自己的仕途多少顺利些,可哪里想到他是娶了个败家子。做衣裳、打首饰他这位婆娘一个子都少不得,就这样还说她娘家如何如何。
望着一圈等着看笑话的下人,周氏满面羞红:“回就回!嫁给你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看你到时候别把我的嫁妆赔了!”狠狠地瞪了两眼围观的下人,吼道,“看什么看!”
周氏的绿呢二人小轿稳稳地抬了起来,出了二门,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萧如进叹了口气,背着手离开李家,他连轿子也不坐,一个人垂头丧气地在大街上遛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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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点灯时分,馒头终于醒了。她一睁眼就瞧见两个女儿笑嘻嘻地盯着她,眼神中还有那么一点迫不及待。一见她醒了,两个孩子更是耐不住了,一人一边地摇着她的胳膊:“娘,快起来,快起来。”
看着两个梳洗干净地女儿,馒头慢慢地撑起身子,挽着头发,笑着道:“怎么这么高兴?”
子双急忙忙地开口道:“爹爹买了京城小点心给我们吃。”
子怡也等不及地道:“只是要等娘起来才能吃。您快起来,快起来!”
她们俩姐妹一见馒头坐了起来,欢呼地跑向外面,一面跑,口里一面喊着:“爹爹,娘醒了,我们要吃的!”
坐在外间的李松早就听见馒头的说话声,他放下书本,将跑出来的两个女儿分别抱上了炕,命人端了东西给她们吃。自己则快步走到里间。
馒头已经坐起身子,双手打理着自己的长发。丫鬟梅儿正蹲下了身子帮馒头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