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亮连声应承着,这些事都是小事情,也不废多大的力气。不过李大人这是有什么事情,怎么一脸的严肃,他疑惑地回望着跟在李松身边的鲁明,那小子只是朝他指了指心脏,又比划了个大肚子,难不成是太太又怀上了?
不是怀上,而是要生了,生的人是皇帝的女儿寿宁公主,生母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郑贵妃。寿宁公主年初下家冉兴让,就怀上了孩子,这对还没抱上孙子的万历来说是件头等的大好事,可是偏偏还没足月,这位公主就因为要觐见万历而触发了胎动,竟有早产的迹象。
太医院及宫中的稳婆忙了一天还多,公主也没能产下腹中的胎儿,反而是这位身子虚弱的公主气息艰难。就在太医院的太医束手无策之中,首辅徐诘奏明说锦衣卫同知李松之妻白氏会接生,并举出当日他儿媳难产便是白氏瞧好,更说白氏在延绥救人无数。
郑贵妃哪里等得了,不容皇帝发话她都命人将馒头请来。她心里早就后悔这些日子女儿还见她,她还不连着三次不见。想着女儿自小身子就不好,还怀着孩子,哪里受得了这个,她又后悔又气,在问了驸马缘由之后,她更是誓言要把梁盈女碎尸万段。公主好容易见次驸马,她就因为没收银子而羞辱公主,真是该死的老货。那个赵进朝更是可恶,还派人打了驸马!
要是寿宁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一定要活刮了他们!她紧张地再次瞧着宫门,催促道,“白氏怎么还没来,让人催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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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宁公主的身体的确很弱,阵痛微弱,宫缩时间短,间隙长,血量多却色淡,面色苍白,舌淡育薄,脉象大而沉细而弱。又因坐胎不稳,加之心有郁结,比之其他的难产都要棘手。
馒头简单的将情况命人传了出去,万历跟郑贵妃更是下命,只要保下公主即刻。可关键是,这位公主几乎已在轻生的边缘。
看着眼神涣散的寿宁公主,馒头不禁对她表示深深的同情。她进京就听说了寿宁公主的事情。身为公主,皇家娇女,还是当今万岁最为宠爱的公主,居然因为乳母的关系见不到自己的丈夫。丈夫遭到羞辱,她训斥了乳母几句,就被骂成不知体面尊重的淫妇。找到母亲诉苦,母亲不见;驸马还被太监殴打。
这郁结在她心中的气闷该如何释怀,一个堂堂的公主还比不得一个下作的宫人,驸马不敌不是男人的太监。原来在母亲心中自己是那么的不庄重,自己想见见驸马又有什么错,母亲难道不知道她一个月都见不到驸马一面?母亲不也一样因为一日不见父皇而垂泪天明,为何她偏偏不理解自己的心情?
寿宁公主只要一想到自己公主的体面在乳母面前丧失殆尽,她便觉得心如死灰,可怜的驸马,她就是死也不能再见他一面,为他撑起半边雨帐。
“驸马……驸马……”
寿宁公主试着呼唤她的驸马,可是在旁人看来她也就是微微动了嘴唇。
馒头立即俯下了身子,轻声唤道:“公主,公主。”她只能听到细微的声音,“驸马”,公主这个时候还在想念着驸马。
她轻轻地在寿宁公主的耳边道:“驸马就在殿外,公主,为了驸马,您要活下去。”
随着寿宁公主眼角的一滴泪水滑落,馒头知道她听见了,只要她听见了一切就有希望。
她鲁莽地下定决心,命宫人到外间禀明圣上,请驸马冉兴让进殿陪侍公主生产。不管如何,也要让他们见上一面。
一直守在寿宁公主身边的梁盈女立即反驳道:“李太太,女子生产男子怎可入内?你不要坏了规矩!”
她本来已被调往别处,只是因为公主难产,贵妃才又把她找过来,陪侍公主。
侍立在公主周围的宫人也有些不敢应承,毕竟这种不合礼法的事情,她们也不好听之从之。
“放肆!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公主难产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馒头一挥手即命跟自己进宫的梅儿出去。
梁盈女哪里被人这么训斥过,她怒道:“就是死也不能让男子进来!民间不行,皇宫更不……”
她的一个“行”字还没说出口,脸上就着了馒头一记:“你是什么东西,先不说我是朝廷诰命,就说公主驾前也是容你轻狂的?去!回禀皇上跟贵妃娘娘!”
梁盈女才嚎了两句,就瞧见馒头冷冷的目光:“把她架出去,让她在皇上跟前哭去!”
委屈地梁盈女只得擦干眼泪,不情愿的往外走,想着等下该怎么在贵妃前告这个李太太一状!
宫人被镇住了,不用梅儿出去,就有宫人跑去禀告。郑贵妃当即答应了,什么与礼不和,无稽之谈,她的儿子就是要不遵“无嫡立长”的礼法,而她的女儿生产也不遵从男子不得入内的礼法。
冉兴让走进了屋子,他瞧见的是满床单的血迹,闻道的是浓烈的血腥味,他不知道女人生孩子会是这种局面。他顾不得床铺上的血迹,扑到寿宁公主身边,一声声的呼唤着她。
“驸马,您喊大声些,一定让公主撑下去。”
冉兴让不顾礼仪的握住了馒头的手:“李太太,求求你,救救公主,求求你!”他在殿外跪着,知道这是她的最后希望了,“我不求有孩子,只要她活着便好。”
谁说皇家没有真情可在,谁说公主驸马就一定不和?荣昌公主跟驸马不和,驸马总是脱下华服穿上布衣回家乡照顾老母。可是寿宁公主跟驸马呢,琴瑟和合,总是想着对方,馒头不禁为他们所感染。她一定会抱住大人跟孩子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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