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起先是很模糊的声音,一点一点,愈来愈大。
终于,越来越清晰。
与之一同清晰的还有其他的感官。
“爸爸你去妈妈那里吧,我在哥哥这儿。”
一个温热的软软的东西放在了自己额头上,贴了一会儿,又拿走了。
又躺了会儿,意识回归,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人影也渐渐清晰。
是个女孩。
穿着件玫粉色的衬衣,梳着俩小辫。怀里抱了个水杯,正惊愕的看着他。
阮愈盯着她看了会儿。
她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伸出手,把插着吸管的水杯递了过去,“哥哥,你要喝水吗?”
一瞬间——
梦回当年——
在十几个小时的徒步后,在被亲生母亲那样恐惧抵触的目光看着后,他站在陌生的院子里,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用她可爱的粉色水杯接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的问他,“哥哥,你要喝水吗?”
不经意的一件事。
他却记了很久很久。
画面一转,越来越多的昏迷前的记忆涌入。
一切好像是大梦一场。
有什么散了。
他动了动唇,两片唇干裂,传来丝丝疼痛。
“好。”
他轻轻道。
阮愈还是没喝上这口水。
苏恬回过神,慢慢瞪大了眼睛,然后抱着水杯就跑出了病房,过了一会儿一群白大褂进来了,她跟在最后进来。
“主要还是急性胃出血引起的失血性休克,人醒了就好。”主治医生拿着他的病历看了看,啧一声,“少年,你这饮食习惯得改啊。”
一起进来的还有陶兴和宋应景。
医生又交代了两句,尤其强调了禁食水,然后一大群人又都浩浩荡荡走了。
陶兴走过来,泪眼朦胧,埋头在他床边痛哭。
他越嚎越响,到最后,病房里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哭这么惨,阮愈忽然想起来自己应该是从十一楼掉了下来。
他居然没死。
阮愈自认抗打击能力还是蛮强的,他见没人说话,于是看着陶兴,有气无力的问了句:“我残了?”
陶兴抬起头,“你再跟你那群狐朋狗友出去鬼混真的要吃残了。”
宋应景撕了点纸巾给陶兴,他看着病床上的阮愈,轻轻说了句:“你没事,就是胃病犯了。”
“那他哭什么丧。”
陶兴哭的他耳朵里嗡嗡的响,吵得很。
没人说话。
“我现在很累,别让我猜。”
这话是真的。
他每句话都说的有气无力,断断续续。
宋应景按住他的胳膊,声音轻而缓,“你昏迷了三天。”
阮愈没什么概念,“哦”了声。
“高考已经结束了。”他继续道。
阮愈果然一顿。
他能感觉到宋应景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在慢慢收紧。
好半晌。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无所谓的说:“去考了也考不出个什么样。”
宋应景静静的看着他,没说话。
桌子上放着一包棉签,陶兴擦了眼泪,从中拿出来两根沾了矿泉水,在阮愈干裂的嘴唇上轻轻润着。
他看起来比阮愈还要痛心疾首,却仍然皱着个脸宽慰着他:“没事,阿阮,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要还想上,这次你能考三百,我们明年考他六百!陶哥陪你复习。你不想上,就跟陶哥回去开店,哪种人生都有奇遇在。”
阮愈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