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儿,是你吗?”
祟衍书竭力维持平静,但向苼还是从他嗓音中听出了一丝颤抖。
祟炼听到这一声“炼儿”,更是激动,起身上前欲要抱住父亲,扑了个空后,顿时清醒过来,祈求地看着向苼。
祟衍书没有得到回应,亦是同时朝向苼看来。
唯独老妇人一脸茫然地看着祟衍书,还未理清状况。
“祟道友,祟炼的确就在你面前。只是你看不到他,除了我,所有人都看不到他。
“原因为何,想必不用小女子解释,道友也明白。”
向苼平静的语气之下,隐约有一丝喟叹。
祟衍书闻言,目光在空荡荡的前方逡巡片刻,沉默片刻,方才又问道:
“我儿……过得好不好?”
祟炼身形一震,下意识低头看着满身的血色纹络。
从前引以为傲的天道纹,如今落入眼中,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他在院中听到了,倾天打碎了天纪,与天道一脉结下死仇。
父亲是那倾天的心腹,正是被天道一脉所杀!
那他舍弃自身血脉,身融天道……
想到这里,祟炼便觉一股锥心之痛,自心底蔓延全身。
他止不住的颤抖,哑声道:“告诉他,我过得很好。只是从小父母不在身边,时常想念。”
向苼照原话转达。
祟衍书闻言,又是欣慰,又是愧疚。
他轻叹一声,“我儿……受苦了。我们这一辈的选择,终究是害了你们。”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向苼,“不知道友能否帮忙,让在下夫人与老母亲也与孩儿说两句话。”
向苼自然应允。
老妇人听到这里,总算猜出个大概,一双浑浊的老眼逐渐湿润……
一个时辰后,向苼带着祟炼,从祟家走出。
“我欠你一个人情。”
祟炼看着天边夕阳,轻声开口:“我们应该在渊蛇一族的镇族之宝,血炼晶壁中。”
说完这句,祟炼看了一眼向苼,见她只是轻轻点头,没有意外,也不奇怪。
若是连这点都不清楚,此女如何能在太阴古神麾下任职。
他接着说,“我的天道纹,可抵御晶壁记忆掠夺。但也仅仅是抵御,无法破坏幻境,从晶壁脱离。”
“除了天道纹呢?”向苼终于开口。
祟炼听到这里,终于确定她帮忙传话,就是为了寻求破局之法。
古怪。
这血炼晶壁如今应在太阴手中,太阴为何要将自己手下困住?
他心中不解,表面却是不露异常,坦言道:“有两个办法。其一,扭转幻境记忆。”
此话一出,向苼神色顿冷:“你明知这不可能。”
祟炼无奈,“其二亦无希望,否则我又怎会还在此处?”
话虽如此,祟炼还是接着将第二个办法说清:
“血炼晶壁以幻境困人,在循环往复中掠夺被困者记忆,以弥补消耗。
循环的次数越多,消耗便越大,是以掠夺的记忆愈多。
若能让晶壁的消耗入不敷出,且受术之人能始终留有记忆,维持清醒,令循环继续。
如此假以时日,晶壁能量耗尽,再启循环,幻境就如薄纸一般,举手可破!”
说到这里,祟炼轻叹一声:
“在下这番话说来,道友或许觉得,在下就是最合适的破局之人,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天道纹能护住在下不失记忆,却也令在下与幻境分隔开。
换言之,此处若无道友,在下所处的幻境中的一切,都处在停滞状态,血炼晶亦无消耗。
破局之说,便无从谈起。”
向苼眉头微皱:“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祟炼摇头。
向苼沉默片刻,朝祟炼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祟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转身进了祟家大门。
天黑之后,他要和父母一起去逛灯会。
就算当个只能听不能说得透明人,只要能在父母身边停留片刻,他已十分满足。
日落西沉,红霞遍天。
热闹的祭月节庆典终于开始。
向苼坐在一家商会屋顶上,目光平静地看着下方车水马龙,喧嚣声却仿佛被天边的月色隔开,遥远得很。
随意喝了两口酒,她抬手轻扫虚空,八枚五彩晶石一字排开,悬于面前,其中有七玫都已光泽暗淡,记忆不存。
看着那唯一光彩盎然的晶石,向苼眉心几乎拧成一个“川”字。
祟炼的第二个办法,是让她跟血炼晶壁对耗。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如何耗得起?这仅剩的一枚晶石,极有可能连这一轮都撑不住。
而且祟炼的意思,是要让每次循环晶壁吸收的记忆,远远小于损耗,如此才能损及晶壁的根本。
可只有在她识海记忆不够之时,此等情形才会上演。
且一轮循环后,她记忆全空,循环自会停下,如何能继续?
除非,她能自由操控识海记忆,每次都只留下一丝供循环继续。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且不提她如何能在完全失忆的情形下,记得操控识海。
她根本无法抵抗幻境记忆剥夺,如何留住记忆与血炼晶壁打持久战?
想到此处,向苼蓦地一怔。
等等!
留住记忆?